苏长顺刚刚把最后一块颤巍巍,沾满浓郁酱汁的肥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嘬着筷子尖。
吱呀一声——傻柱家的破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我去,还有完没完?傻柱子你家这门栓是摆设吗?
苏长顺这顿饭吃的,跟闯关打怪似的,一波接一波。
抬眼一瞅,嚯,门框里杵着后院那位重量级NPC"定海神针"——聋老太太。
老太太拄着那根油光锃亮的拐杖,腰板倒是挺得笔直,那双浑浊但自带"食材锁定"功能。
精准无比地锁定在了桌子中央——那个已经被刮得亮如明镜,只剩下点油花酱汁的大海碗上。
这是苏长顺穿来几个月第一次正儿八经,近距离地仔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老祖宗"。
面皮皱得像晒干的核桃,布满老年斑,稀疏的白发在后脑勺勉强挽了个小髻,插着一根磨得看不出颜色的木簪。
一身深蓝色大襟褂子洗得发白,沾着点油渍,脚下一双小脚布鞋,倒是挺干净。
她手里那根拐杖…苏长顺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下。
心里直犯嘀咕:好家伙,怪不得能敲碎玻璃,这拐杖头包着的铜皮一看就分量十足,电视剧诚不欺我。
啧啧,易中海这棵大树倒了,这位被硬捧上神坛的"老佛爷",估摸着香火都快断供了吧?
苏长顺暗自腹诽,不过嘛…
他瞄着老太太死死盯着空碗底那无比渴望的眼神,还有那仿佛在用力呼吸残留肉香的鼻翼。
嘴馋和抠门这两大本命技能,看来是刻在DNA里,根本没变。
可惜,来晚啦,他苏大官人可是开席先锋,秦淮茹母子是紧跟其后的收割队。
老太太这姗姗来迟的第三波…完美演绎"人老腿脚慢,吃肉总赶不上趟"的悲情剧本。
"哎哟,我的大孙子哎!"老太太开口了。
目光从空碗移到了傻柱脸上,脸上瞬间就堆起了混杂着委屈和嗔怪的复杂表情。
"香喷喷的红烧肉,你们…吃独食儿啦?是不是嫌弃我这老太婆牙口漏风,啃不动肉,连味儿都不配闻了?"
好家伙!开口就是绝杀,大孙子帽子一扣,独食罪名一按,熟悉的道德绑架配方。
苏长顺内心疯狂打call,抱着胳膊直接进入吃瓜看戏状态,他就知道,好戏永不会缺席。
傻柱那刚刚对着秦淮茹还红光满面的脸,此刻瞬间变成了便秘色,尴尬!为难!还有那么一丝无奈!
他对这老太太强制认他当"大孙子"的行为,心里其实一直有点别扭。
但这年头,谁敢真跟一个快入土的孤寡老太太翻脸?
尤其这老太太还是街道挂了号的五保户,没事还爱到处敲个玻璃玩…
要是传出欺负孤老?没良心的白眼狼?这些大帽子压下来,他傻柱在大院里可就真没脸混了。
京城爷们的脸面,有时候比肉还金贵。
"太…老太太,您说哪儿的话?"
傻柱搓着手,臊眉耷眼地站起来,赔着笑解释。
"我这…这不是刚做好,正寻思您老人家牙口不好,寻思给您挑块肥软点,没成想不够吃。"
他挠着后脑勺惭愧道:"您看,这刚…刚吃完。"
他赶紧补救,拍着胸脯打包票:"您放心,明儿一早我就去供销社排队,再割几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到时候,我小火慢炖,多煨它几个钟头,炖得烂烂糊糊的,香得很,到时候亲自给您端后院去,让您热乎地吃上。"
标准傻柱式应对,先滑跪认错,再承诺未来。
苏长顺都忍不住给这流程打了个分。
可惜,傻柱显然低估了老太太在吃这件事上的决心和脸皮厚度。
"啊?啊——?你说啥?肉…刚做好?"老太太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侧着脸,用力把耳朵往傻柱那边凑。
浑浊的眼睛里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茫然,演技炉火纯青。
"哦——还有我的那份儿?放在碗里了?在哪呐?我给看看…"
她一边说着"听不清",一边极其自然地,以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敏捷度,拄着拐杖就挪到了饭桌边。
那对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珠子,像探照灯一样再次扫视桌面——肉碗、菜盘、粥碗、雨水的作业本…
最后,目光死死钉在了傻柱刚才还放着半碗棒子面粥,桌沿还沾着一小点油星的位置。
老太太毫不犹豫地伸出干枯却很有力气的手,拿起傻柱用过的筷子…
就在苏长顺、雨水、秦淮茹惊愕的目光中。
直接用筷头扒拉着碗底残留的几粒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肉碎…
手法熟练地将这点精华飞快地拨进嘴里,还咂摸了一下。
然后,她浑浊的眼神里竟然还闪过一丝意犹未尽的…失望?
"唔…是…是挺香…就是…忒少了点…"老太太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无比认真的遗憾。
"我这老婆子牙不好,没捞着烂糊的肉吃…"
苏长顺看得目瞪口呆,内心弹幕疯狂刷屏:卧槽!这也太,太狠了吧!
人傻柱都说明天专门给你做烂乎的了。
你还非得今儿把这"有份儿"坐实了,吃不到肉也要吃到油星子。
这执念,这操作,真绝了!
傻柱一见这架势,脸臊得更红了。
老太太这残羹寻味的样子,简直比骂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那点子京城爷们儿的不能委屈孤老的面子情绪,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只觉得亏待了老太太。
"老太太,您这…哎…"
傻柱一拍大腿,急得额头都冒汗了,"您坐您坐,我这不是还…还有点嘛。"
他心一横,把自己那碗还剩下大半碗的棒子面粥推到老太太面前,又麻利地拿起一双新筷子塞到老太太手里。
"您…您再尝尝这个,里面我…我刚才也搅合了点肉汤,还有咸菜丝,就着吃,就着吃。"
他一边说,直接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苏长顺看着傻柱那窘迫又带着点赎罪感的模样,再看看老太太心安理得地开始慢条斯理地扒拉那碗搅合了点肉汤的棒子面粥和咸菜丝…
心里只剩下深深,深深的对傻柱子的怜悯。
傻柱子啊傻柱子,你这就叫——自投罗网,引狼入室。
秦淮茹母子套餐还没消化,又续了个老祖宗至尊年卡。
你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老狗吐出来的钱,够这一大两小吸多久?
这性格…真是没救了,难怪剧里被吸到骨头渣子都不剩。
除非…苏长顺脑子里飞快打转——除非他能找个厉害媳妇管着。
让那个厉害的媳妇把他那点可怜的钱袋子死死攥住,再把这院里的莺莺燕燕牛鬼蛇神都挡在门外。
可…苏长顺瞥了一眼傻柱那副糙汉脸,再想想秦淮茹的姿色和贾东旭那张小白脸,还有这年头的户口硬指标…
他内心顿时一片苍凉:城里有点姿色能看上傻柱?
这傻柱不漂亮的压根不想要,农村的…倒可能有不嫌弃他长相,愿意嫁过来的漂亮姑娘,但是…
农村媳妇嫁过来,没户口就没定量,生了孩子,孩子也没定量。
如果一家几口光靠傻柱一个人那三四十斤定量…怎么活?
饥荒年怕是要步贾东旭后尘,活活累死饿死。
未来饥荒年的贾东旭不就是一个人定量养一家五口,就算加上易中海补贴和傻柱的饭盒都填不饱肚子,才累垮的?
那点支援在绝对的粮食短缺面前,杯水车薪。
苏长顺看着还在那局促地伺候着老太太喝粥,浑然不觉前路何等坎坷的傻柱。
只能暗自摇头,难,地狱级难度,傻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