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土上飘浮的残香被夜风吹散时,凌昭正将三枚铜钱拍在龟甲裂纹上。
灵羽捧着药匣进来时,恰好看见七盏青铜灯里浮起血色雾气。
盟主该换药了。灵羽跪坐在蒲团上,却被龟甲突然炸开的裂纹溅了满袖香灰。
那些裂纹竟与沙盘上标注魔族据点的红砂轨迹完全重合。
凌昭扯开染血的绷带,露出心口那片逆鳞灼烧的焦痕:让各派掌门带着本命法器,子时三刻来观星台。她将沾着血痂的铜钱掷向沙盘,正中西侧山谷那团被朱砂反复圈画的迷雾。
当玄天宗掌门第五次质疑粮草分配时,凌昭突然将墨玉令拍在星象图上。
青铜灯里的血雾凝成细线,正刺入在场每个人眉心。
三日前战死的云无涯将军。她指尖弹出一片带血龙鳞,尸身上有玄天宗剑痕。血雾骤然凝成云无涯自刎的画面,剑柄末端玄天印记清晰可见。
灵羽手里的药匙掉进炭盆,溅起的火星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凌昭将烧红的铜钱按进掌心,焦糊味弥漫时,星轨突然倒转出北境地图。
魔族能精准截杀各派精锐,是因为我们像瞎子。她沾着血在沙盘划出弧线,原本分散的据点突然连成衔尾蛇图腾,夜枭。
黑影从梁柱跃下的瞬间,十七柄本命法器同时出鞘。
夜枭扯开衣襟露出锁骨处的衔尾蛇烙印,那些青红交错的疤痕正与沙盘图腾纹路吻合。
我要你回到饲主身边。凌昭将染血的铜钱塞进他腰带时,指尖故意划过那道新愈的箭伤。
夜枭喉结滚动着单膝跪地,后颈被焚天火灼伤的旧疤突然发烫。
子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夜枭在乱葬岗翻找尸体时,墨烬的玄色衣摆扫过他正在伪装箭伤的右手。
焚天火凝成的冰晶突然覆住他锁骨烙印,将原本青黑的蛇纹冻成霜白色。
白璃殿前的九转回廊,每日子时三刻会有魔将换防。墨烬弹指将风逸的靴印烙在冰晶上,若看见穿鲛绡袜的侍女,记得用左手持剑。
夜枭在寅时初刻嗅到白璃特有的冷香,那是凌昭每月朔日泡药浴时会弥漫整个摘星楼的味道。
他按着突突跳动的锁骨烙印钻进地下水道时,怀里的铜钱突然烫穿三层内衫。
五具腐烂程度各异的尸体被伪装成斗法致死的模样,夜枭将最后一捧朱砂塞进尸体口腔时,远处塔楼传来骨铃轻响。
他翻身滚进尸堆的刹那,十七盏幽绿灯笼照亮了刻满符文的青铜门。
凌昭留在铜钱上的血咒开始发烫,夜枭咬着染毒的银针仰头望去。
九重飞檐下悬挂的冰棱里,赫然冻着三百具眉心穿孔的修士尸体——正是上月各派声称闭关的长老们。
他贴着冰面滑向侧门时,腰间的龟甲碎片突然发出裂帛声。
本该在千里之外的玄天宗掌门玉佩,此刻正在青铜门后的琉璃匣里泛着血光。
夜枭握紧藏着凌昭青丝的剑柄,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鲛绡摩擦的簌簌声。
冰面倒映出七重鲛纱裙摆时,夜枭将染毒的银针卡进齿间。
那些绣着星纹的裙裾扫过青铜门环,在地面拖曳出冰晶凝结的轨迹——正是三日前凌昭破解魔族阵法时,被焚天火烧融又重塑的星轨纹路。
咚——
墨玉铃铛撞在夜枭藏身的冰棱上,震得他锁骨处的衔尾蛇烙印渗出黑血。
两名魔将拖着具焦尸经过时,他腕间缠绕的龟甲碎片突然发出蜂鸣。
这声音与半月前凌昭用龙血占卜时,被玄天宗长老打断的预警声如出一辙。
东南角。夜枭默念着凌昭教他的破阵口诀,靴底刚沾到青铜门投下的阴影,三枚冰锥贴着他后颈钉入冰层。
墨烬残留的焚天火气息在冰锥尖端凝成霜花,正指向门缝里透出的半片琉璃色衣角。
他反手将沾着尸毒的银针射向屋檐垂下的冰棱。
当啷声中,被击碎的冰柱裹着毒粉砸在巡逻魔卫头顶。
趁着这群人忙着擦拭眼睛,夜枭贴着门缝滚进回廊时,怀中的铜钱突然烫得能烙穿皮肉。
二十七步。夜枭数着凌昭用血画在他掌心的路线图,在第九根廊柱后猛然顿住。
本该空置的暗格里,玄天宗掌门的血玉佩正悬浮在噬魂阵中央,四周飘着各派失踪长老的本命法器残片。
地下水道的腐臭味突然变得浓烈。
夜枭屏息将龟甲碎片按进墙壁缝隙,那些被凌昭改良过的追踪咒文立刻顺着砖缝蔓延。
当青苔变成衔尾蛇形状时,他听见头顶传来白璃特有的脚步声——每次足尖点地都带着天道雷劫的余韵。
戌时三刻换防。夜枭默算着凌瑟教他的魔将轮值规律,后背突然撞上团软绵绵的东西。
三只窥天镜正对着他方才布置的咒文,镜面映出的却是墨烬用焚天火虚构的幻象——十二名魔卫醉酒斗殴的场景。
焚天火特有的焦糊味从窥天镜背面渗出。
夜枭趁势将凌昭的青丝缠上镜框,那些发丝触到白璃残留的天道之力,立刻幻化成毒藤缠住窥天镜。
当第一片藤叶开始腐蚀铜镜时,西北角突然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
有人闯阵!魔将的呼喝声被寒风吹散成诡异的颤音。
夜枭翻身跃上横梁,看见墨烬的玄色衣角在百丈外的冰湖上掠过,焚天火凝成的赤凰正啄食着封印大阵的阵眼灵石。
白璃的鲛绡披帛如利刃破空而至,却在触及赤凰羽翼时被烧成灰烬。
夜枭趁机将最后一块龟甲碎片塞进阵眼凹槽,凌昭的血咒立刻在冰面铺开蛛网般的红光。
当第七重红光漫过青铜门时,他怀中的铜钱突然停止发烫。
子时方向。夜枭摸到情报总部的侧窗时,指尖触到层粘稠的结界。
这触感与三日前凌昭伤口渗出的天道反噬之血完全相同,连腐蚀掌心的痛楚都分毫不差。
他咬着牙将青丝剑捅进结界裂缝,剑柄处缠绕的龙鳞突然发出悲鸣。
这声音惊动了正在绘制星图的魔纹师,十七盏窥天镜同时转向夜枭藏身的方位。
千钧一发之际,墨烬残留的焚天火突然从剑柄迸发,将最近的三面铜镜熔成赤红的铁水。
夜枭贴着滚烫的铁水翻进窗棂,后腰撞上堆积如山的密函木匣。
当他摸到最上方那封盖着玄天宗掌门私印的信笺时,白璃带着霜雪气息的冷笑突然在窗外响起:本座豢养的衔尾蛇,何时学会反咬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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