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的皮靴碾碎枯枝时,十二道窥天镜正将寒光扫过魔渊裂缝。
他贴着长满怨灵苔藓的城墙根移动,腰间的冰魄匕首沾满自己刚洒的雄黄酒——白璃最厌恶这种破除幻术的气味。
东南角换防时有半盏茶间隙。凌昭清晨说的话还在耳畔,夜枭盯着两个打着哈欠的守卫撞响铜铃,突然将匕首倒插进墙缝。
借着魔渊苔藋特有的滑腻触感,他像条黑鳞蛇般窜上飞檐,靴尖恰好点在窥天镜转动的阴影里。
情报总部的青铜门环正在渗血。
夜枭摸出凌昭给的凤凰尾羽,看着它在接触到门缝里溢出的腐骨花香时突然自燃。
当灰烬落地的刹那,他闪身挤进正在闭合的阵法缺口,后背被灼烧出三道焦痕。
果然换了三重禁制。他舔掉嘴角血渍,踩着房梁上悬挂的咒文灯笼向前摸索。
那些灯笼里囚禁的怨灵突然集体转向西南方——那是凌昭正在用焚天火烧毁云无涯粮草的方向。
存放情报的玄冰阁比预想中寒冷十倍,夜枭的睫毛已经结霜。
当他用冰魄匕首挑开第七层封印时,突然发现冰层下凝结的不是卷轴,而是白璃惯用的冰魄银针。
中计了!
三十六根银针炸开的瞬间,夜枭的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
削断的三根银针擦着他咽喉飞过,钉在后方突然升起的玄冰屏障上。
整座阁楼突然翻转,他借着惯性踩着坠落的冰砖跃向通风口,却撞上早已守在那里的影煞。
统帅让我问候你。影煞的弯刀劈开他左肩时,夜枭终于看清对方斗篷下蠕动的东西——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而是云无涯炼制的千足蜈蚣。
夜枭翻身滚下旋转的楼梯,伤口流出的血居然开始生根发芽。
他扯断腰间装着雄黄酒的皮囊往伤口浇,听着血肉烧灼的滋滋声,突然将燃烧的酒液甩向追兵。
趁着蜈蚣触须被火焰吸引的瞬间,他贴着青砖地面滚进死角。
你猜凌昭会不会来救...影煞的讥笑戛然而止。
夜枭的冰魄匕首不知何时勾住了他斗篷系带,带着雄黄火焰的布料瞬间裹住那堆乱爬的蜈蚣足。
凄厉的嘶吼声中,夜枭撞破彩绘琉璃窗。
碎玻璃划破脸颊的疼痛让他清醒——下方庭院里,白璃正将月光凝成冰梯缓步而上,每踏出一步就有新的守卫从地底爬出。
居然用活人炼尸。夜枭摸到怀中被体温焐热的玉符,那是凌昭用自己三根青丝炼制的保命符。
当他咬牙捏碎玉符的刹那,西南方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所有冰梯应声碎裂。
夜枭在坠落的冰晶里看见白璃猛然捂住了心口——三百里外,凌昭果然如计划般轰碎了魔渊祭坛。
趁着天道使者分神的瞬间,他扑向那间突然从虚空浮现的密室,染血的手掌按在门扉浮现的凤凰图腾上。
密室里悬浮的却不是情报,而是墨烬的焚天火凝成的灰烬人偶。
夜枭突然想起清晨凌昭往箭矢上泼洗脸水时,有只金蝶曾落在她发间——那根本不是金蝶,是仙帝用焚天火捏的傀儡!
当他抓住人偶的瞬间,整座情报总部突然开始融化。
夜枭在坍塌的冰墙间穿梭,听到白璃冰冷的声音穿透风雪:你以为泼雄黄酒就能破我的局?
怀中的灰烬人偶突然发烫。
夜枭撞破最后一道冰墙时,看到黎明前的黑暗里飘着凌昭的洗脸水味道——混着魔渊苔藓的腥气和焚天火特有的焦苦,正从三千支箭矢的锋芒上蒸腾而起。
墨烬的指节在虚空中划出焦痕,焚天火顺着因果线烧进三百里外的冰墙。
白璃正要凝结的冰棱突然炸成水雾,正在爬行的蜈蚣守卫抽搐着蜷缩成焦炭——天道使者不会知道,昨夜她踩碎的枯叶里藏着一簇火种。
你连灰都要算计?夜枭对着怀里发烫的人偶啐了一口,翻滚着躲开塌陷的地板。
那些融化的冰水突然沸腾成火蛇,追着白璃的雪色裙摆撕咬。
他趁机撞碎西侧雕花窗,发现庭院里的炼尸都朝着东南方跪拜——墨烬竟把焚天火捏成凌昭的轮廓,让傀儡在月光下跳起了招魂舞。
夜枭的靴子陷进泥沼时闻到了硫磺味。
这是凌昭教他的暗号,说明西南方三里处有接应点。
但后方追击声突然消失得诡异,他反手将冰魄匕首插进身旁槐树——树皮裂开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墨烬用火灰写的警告:寅时三刻,死门在东。
装神弄鬼。夜枭抹掉脸上沾着的热灰,却突然发现所有雄黄酒标记都被替换了方位。
他强压住用玉符联络凌昭的冲动,那女人此刻定在营帐里撕扯青丝——她每次焦虑就会这么做,仿佛疼痛能代替占卜。
凌昭的指甲缝里渗着血,案上七盏命灯突然灭了两盏。
她抓起昨夜从墨烬发冠上偷来的金珠砸向沙盘,珠子滚到代表夜枭的木偶前开始自燃。
仙帝插手了。她冷笑着一脚碾灭火苗,转身扯下帐幔系带。
亲卫们屏息看着统帅将染血的青丝缠在箭矢上,弓弦震响时,整片魔渊苔藓都朝着箭羽方向倒伏。
夜枭就是在这时踩到了凌昭的头发。
那根缠着金箔的断发突然勒住他脚踝,将他拽向完全相反的北方。
他听见自己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却在踉跄间躲过了地下突刺的冰锥——白璃竟把整片沼泽冻成了杀人棋盘。
你倒是会捡便宜。夜枭对着空气骂道,也不知在说凌昭还是墨烬。
怀中的灰烬人偶突然开始发烫,烫得他胸前皮肉滋滋作响。
这种熟悉的折磨让他眼眶发酸,当年被凌昭从死人堆里刨出来时,那女人也是用烧红的匕首给他烙下盟约。
追击的轰鸣声变得沉闷,夜枭意识到自己正被某种力量拖向地底。
他反手将冰魄匕首插进岩壁减缓下坠,却在火星四溅时看到岩缝里嵌着半块玉珏——这分明是凌昭去年生辰被他顺走的贴身之物。
连环局?夜枭突然笑出声。
他索性松开匕首自由坠落,听着头顶冰层坍塌的巨响,在即将摔成肉泥的瞬间被热浪托住——墨烬的焚天火居然在地脉深处为他铺了条火道。
凌昭的箭筒突然空了。
她盯着无端震颤的追魂铃,抬手就将整壶雄黄酒泼向沙盘。
酒液在魔渊地形图上烧出焦黑的窟窿,露出底下墨烬用朱砂画的传送阵。
偷梁换柱?她掰断发簪戳进阵眼,看着墨烬预留的灵力顺着簪头珍珠往外溢,那就看看谁换得快。
夜枭在火道尽头嗅到了凌昭的洗脸水味道。
这种混着魔渊苔藓的腥气曾让他作呕三个月,此刻却比仙露更令人安心。
他跟着气味撞开虚掩的石门,却在迈步瞬间寒毛倒竖——门后传来的是白璃豢养的雪狼啃骨声。
墨烬的灰烬人偶就在这时炸成火星。
夜枭借着强光暴退,后脑勺撞上某种蠕动的肉墙。
他反手插匕首的瞬间愣住,这触感分明是凌昭去年收复的藤妖——那女人居然把活体妖植种进了传送阵!
追击者的惨叫突然变得遥远。
夜枭趁机滚进藤妖张开的食囊,被带着倒刺的粘膜裹挟着冲向地脉深处。
在令人窒息的滑行中,他摸到囊壁刻着凌昭特有的凤凰纹——每当他指腹擦过纹路,外界的打斗声就减弱一分。
白璃捏碎最后一块定位冰晶时,月光正好照见地缝里渗出的雄黄酒。
她抬脚碾碎冰面上凌昭的倒影,却突然被爆发的焚天火灼伤指尖——墨烬竟在三个时辰前就把火种藏进了她的发饰。
情爱令人愚蠢。天道使者挥袖冻住整片沼泽,却没发现冰层下流动的金色灰烬。
那些墨烬呼吸时散落的火星,此刻正顺着地脉涌向某个共振点。
夜枭是在冲出食囊时失去意识的。
他最后的记忆是藤妖突然自燃,墨烬的焚天火与凌昭的青丝在他周身缠绕成茧。
当他在布满钟乳石的地下洞窟醒来时,怀里的灰烬人偶已变成凌昭的珍珠耳坠,而眼前蜿蜒的隧道岩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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