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机智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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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烬的指尖在离凌昭额前三寸处僵住,那些游动的金线突然发疯似的钻进他指骨缝隙。

凌昭闻到类似檀香混着腐肉的味道,混着他衣襟渗出的血,在更夫敲响第四声梆子时格外刺鼻。

“你脖子上的金线在吃人。”凌昭攥紧磷粉瓶退到槐树下,枯枝勾住她发间草绳,“王婆说被邪祟缠身的人,眼白会发青。”

焚天火轰然暴涨,将满地骨灰烧成琉璃状的结晶。

墨烬喉间金纹正在吞噬血痕,那纹路竟与凌昭颈间旧疤如出一辙。“三日前你给青梧迁坟时,在坟头撒的糯米里掺了朱砂。”他碾碎脚边结晶,碎屑化作金蝶扑向凌昭,“若非我替你挡下赤霄的化骨咒,此刻你早该......”

“早该被仙帝大人的锁链拴在寝殿当雀儿?”凌昭突然扬手,磷粉混着骨灰在夜风里爆开荧绿火星。

她趁机翻身跃上墙头,却见墨烬袖中窜出半截金链,蛇似的缠住她脚踝。

暗巷里传来瓦片碎裂声,玄霄踩着青瓦落下时,正看见金链绞进少女苍白的皮肉。

他腰间照骨剑嗡鸣出鞘,剑气削断金链的刹那,墨烬袖口崩裂的皮肉里渗出黑雾。

“帝君可知方才焚天火灼穿了三重结界?”玄霄剑尖挑起断裂的金链,链身上密布着细小齿痕,“这些噬心蛊再啃食下去,仙骨就要......”

“聒噪。”墨烬抬手震碎玄霄的剑气,焚天火凝成的羽氅裹住凌昭踉跄的身形。

她后颈触到他冰冷的护心镜,镜面倒映出两人颈间同时浮现的咒纹,像两条首尾相衔的蛇。

凌昭突然抓起护心镜砸向墨烬心口:“你们这些神仙救人,非要贴这么近?”她袖中滑出半块镇尸镜,镜面映出玄霄骤然变色的脸,“告诉你的好帝君,西市棺材铺的朱老板,东巷扎纸人的刘瞎子——这些替他挡劫的‘蝼蚁’,每月十五都会给我送糯米酒。”

墨烬瞳孔里金焰忽明忽暗,他想起三个月前鬼市那场大火。

当时凌昭抱着个扎纸人冲进火场,救出的竟是个藏着噬心蛊的傀儡。

那些蛊虫此刻正在他血脉里游走,啃食的速度却比往常慢了三分。

赤霄的冷笑就是在这时刺破夜幕的。

十八盏引魂灯顺着护城河漂流而下,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凌昭的生辰火。

墨烬挥袖要烧,却被凌昭拽住氅角:“烧了这些,满城的孤魂可就认不得归家路了。”

“你故意用磷粉标记了赤霄的傀儡。”墨烬忽然扣住她手腕,焚天火顺着她指尖攀援成线,“子时三刻阴气最盛,你在等......”

“等仙帝大人被噬心蛊啃得手软呀。”凌昭突然贴近他染血的衣襟,簪尾暗格弹出截桃木钉,“王婆说噬心蛊最爱神仙血,你说它们尝过焚天火的味道后......”桃木钉划过墨烬渗血的手背,带起串金色血珠。

玄霄的惊呼被爆炸声淹没。

十八盏引魂灯同时炸开,磷火裹着噬心蛊扑向墨烬。

凌昭趁乱挣脱金链,却听见赤霄的骨笛在城隍庙方向响起——那正是她藏匿青梧骨灰的地方。

墨烬的焚天火在蛊虫包围中撕开裂隙时,瞥见凌昭往骨笛声方向奔去。

她发间草绳散开,露出后颈浮现的凰纹,那是百年前他亲手刻下的护心印。

“别碰......”警告还含在齿间,凌昭已撞开城隍庙腐朽的木门。

供桌上青瓷坛倒映着血色月光,坛身密密麻麻贴满傀儡符——每张符纸都画着凌昭的掌纹。

赤霄的赤鳞鞭破空而来,却在触及瓷坛前被磷火点燃。

凌昭踹翻供桌时,藏在坛底的机关弩连发七箭,箭箭穿透赤霄提前布置的傀儡替身。

“你以为我会亲自来取?”赤霄的声音从十八个傀儡口中同时传出。

凌昭突然将瓷坛砸向墨烬追来的方向,骨灰扬洒的瞬间,她袖中真正的青梧骨灰坛已顺着暗渠流向城外乱葬岗。

墨烬接住空坛时,噬心蛊正从他指尖褪去。

坛底黏着张泛黄的傀儡符,歪歪扭扭画着个笑脸——与百年前凌昭还是仙后时,常在他奏折上画的一模一样。

赤霄的傀儡群在乱葬岗啸叫时,凌昭正蹲在护城河边洗去掌心血痕。

她没看见墨烬拾起那张傀儡符时,焚天火烧融了半边玄铁面具,露出左脸狰狞的旧疤——那是百年前替凌昭挡天雷时留下的。

凌昭掬起一捧河水,血色在指缝间蜿蜒成细蛇。

她忽然对着水面挑眉:“仙帝大人看够戏了?”身后芦苇荡里浮动的金线骤然收紧,将墨烬残破的玄色衣袂勾勒出轮廓。

“你早知青梧骨灰是饵。”墨烬掌心躺着半片碎瓷,月光穿过瓷片裂纹,在他苍白的下颌映出几道血痕。

那些未褪尽的噬心蛊正在皮下蠕动,像游走在宣纸上的朱砂笔。

少女甩着湿漉漉的指尖站起身,腕间草绳铃铛撞出清响:“刘瞎子扎的傀儡符,连赤霄的引魂灯都能骗过。”她突然用还沾着水珠的指尖戳向墨烬心口,“倒是您这焚天火,连自己埋的暗桩都烧——啊!”

惊呼被掐灭在喉间。

墨烬攥住她作乱的手腕,焚天火顺着两人交叠的掌纹烧成金网。

凌昭颈间凰纹突然发烫,那些沉睡的记忆碎片如同被火舌舔舐的蝴蝶,在她识海里掀起细小的颤动。

“你给傀儡符画笑脸时,笔锋总爱往左撇。”墨烬的呼吸拂过她耳后碎发,金线缠绕的尾指勾住她腰间晃动的磷粉瓶,“就像百年前在观星阁......”

城隍庙方向突然传来琉璃碎裂的脆响。

十八盏破碎的引魂灯顺流而下,每片残骸都燃着诡异的青焰。

赤霄的赤鳞鞭在河面劈开十丈血浪,鞭梢卷起的磷火映亮她扭曲的面容:“小贱人竟敢用傀儡符骗我!”

凌昭旋身躲过飞溅的毒水,后腰撞上墨烬的护心镜。

她顺势扯下他腰间玉珏砸向河面,看似慌乱的指尖却在玉珏背面飞快画符:“仙帝的宝贝够硬吗?”

玉珏入水的刹那,整条护城河突然沸腾。

墨烬瞳孔微缩——那玉珏分明是三个月前鬼市拍卖的镇魂石,此刻被凌昭用傀儡符改造成了噬灵阵眼。

赤霄的赤鳞鞭触及水面的瞬间,数百道金色锁链破水而出,将她那些傀儡替身绞成齑粉。

“你何时换了我的玉珏?”墨烬的焚天火缠上凌昭手腕,却在触及她袖中滑出的半截桃木簪时骤然熄灭。

那是百年前他亲手雕的定情物,此刻簪尾正抵着他跳动的脉搏。

凌昭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仙帝寝殿的结界该换了。”她突然拽着墨烬的衣襟往后倒去,两人跌进芦苇丛的瞬间,赤霄最后的傀儡替身在头顶炸成血雾。

腐草气息混着血腥味在鼻尖萦绕。

墨烬撑起的手臂将凌昭困在方寸之间,那些未愈的伤口渗出金血,顺着护心镜边缘滴在她锁骨凹陷处。

凌昭突然伸手抚上他左脸的旧疤:“这道疤...是不是在青梧坟前被雷劈的?”

墨烬的喉结剧烈滚动。

百年前的画面在识海翻涌——凌昭替他挡天劫时飞扬的裙袂,碎裂的护心镜扎进他皮肉时她含泪的笑,还有轮回台前她消散成星光的最后一句话。

那些被噬心蛊啃食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烧得他眼眶发烫。

“你记起来了?”金线缠上凌昭散开的衣带。

“王婆说书时讲过类似的故事。”凌昭突然用桃木簪挑开他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咒纹,“她总说负心汉才会被天雷劈......”

辩解被突如其来的地动打断。

远处乱葬岗腾起紫黑色浓雾,雾中隐约传来骨骼拼接的咔嗒声。

墨烬揽着凌昭跃上槐树枝头,焚天火照亮她骤然苍白的脸——那些浓雾里浮动的,分明是青梧生前最爱的翡翠耳坠。

“赤霄在炼尸阵里掺了引魂香。”凌昭攥紧的掌心渗出冷汗,“她要复活的根本不是青梧......”

话音未落,东南方突然升起血月。

墨烬颈间金纹突然暴起,噬心蛊发疯似的啃噬着他的仙骨。

他踉跄着扶住树干,看到凌昭后颈的凰纹正渗出淡金色光晕——那是护心印感应到致命威胁时的征兆。

“别动。”凌昭突然咬破指尖按在他心口,鲜血绘制的符咒竟暂时压制了暴动的噬心蛊,“你身上还有多少暗伤?”

墨烬握住她颤抖的手腕,百年来第一次露出近乎温柔的神情:“比起这个,你不如解释为何要救......”

尖锐的骨哨声刺破夜空。

河对岸的柳树林里,数百具挂着傀儡符的骷髅正破土而出。

它们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赤霄的复仇焰,关节处缠绕的引魂线全部指向凌昭的方向。

“看来赤霄姐姐气得不轻呢。”凌昭嘴上调笑,后背却紧贴着墨烬的胸膛。

她能感觉到焚天火正在他经脉里暴走,那些失控的金线已经缠上她的脚踝。

墨烬忽然将玄铁面具扣在她脸上:“待会跟紧我。”他挥袖斩断袭来的骨爪,焚天火凝成的长剑却在中途偏了三分——有只噬心蛊正在啃咬他执剑的手筋。

凌昭突然翻身跃上他后背,双腿死死缠住他的腰:“往西走!

刘瞎子的扎纸铺有......”

话音被爆炸声吞没。

十八具骷髅同时自爆,飞溅的骨片在焚天火屏障上撞出裂痕。

墨烬护着凌昭在火雨中穿梭,没注意到少女悄悄将沾血的桃木簪插进他发冠——那上面用傀儡血画着转移符。

当最后一道骨箭袭来时,凌昭突然扳过墨烬的脸。

她染血的唇几乎擦过他冰凉的耳垂:“王婆说,噬心蛊最怕真心话......”

墨烬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见凌昭眼底浮动的金芒,那是前世记忆即将觉醒的征兆。

焚天火不受控制地裹住两人,将袭来的骨箭烧成灰烬。

在火焰吞没视线的刹那,他忽然低头——

“找到了!”

赤霄的尖啸与金铁交击声同时炸响。

墨烬的吻最终落在凌昭眉心,焚天火将两人身影吞没的瞬间,西南方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那声音像是千万具棺木同时开启,又像是沉睡的巨兽挣断了封印锁链。

凌昭的桃木簪在高温中开裂,簪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傀儡符。

她望着墨烬被火光映亮的侧脸,突然想起王婆说书时常念叨的那句——劫数来时,连神仙也躲不过心头那簇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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