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昭一脚踹开议事堂的木门时,檐角挂着的青铜铃铛正被魔气震得嗡嗡作响。
他们连半柱香都等不及?她抓起案上沾血的传讯符,凤凰尾羽制成的朱砂笔在符纸边缘燎出焦痕。
夜枭从房梁阴影里倒吊下来,漆黑面罩上还沾着碎肉,十二个筑基修士,三个金丹长老,追着七只魔傀往北冥海去了。
药杵捣碎玄铁的刺耳声响从后院传来,青梧束发的缎带不知何时缠满了暗红丝线。
医女抬头时瞳孔蒙着层灰雾:北海玄铁里混了魔血,破魔刃铸不成。
那就用这个。凌昭反手将墨玉令牌拍在药炉上,令牌表面浮起密密麻麻的焚天火纹,把驻地所有解毒丹换成炽火丹——玄霄仙君既然送信示警,总得给点真东西。
夜枭突然甩出弯刀,刀光劈开从地缝钻出的魔藤。
那些藤蔓断口处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裹着星砂的脓血。魔尊连占星阁的傀儡丝都用上了。刺客首领舔了舔刀刃,要属下说,不如让那些蠢货死在北冥...
凌昭抄起滚烫的药炉砸过去,夜枭闪身时带翻了装星砂的陶罐。
七十二粒银砂在空中凝成北冥海沟的虚影,漩涡中心青铜鼎的符文正与青梧药杵产生共鸣。
铸不成破魔刃,就用活人当破魔刃。她指尖燃起幽蓝火苗,火光照亮地脉图上某个闪烁的红点,通知所有凡人撤进凤凰骨结界,修士每三人结炽火阵——青梧留下激活防御阵眼。
医女握药杵的手突然痉挛,那些钻进玄铁的魔血顺着纹路爬上她的小臂。
凌昭抓起墨烬留下的火种按在她腕间,焦糊味中响起细碎的、类似昆虫甲壳碎裂的声响。
撑两个时辰。她转身扯下夜枭的面罩甩向门外,若是回来看到驻地变成坟场,我就把你的刺客窝点浇上焚天火油。
北冥海风卷着腥气扑面而来时,凌昭腰间玉佩突然发烫。
前世记忆如锋利的冰锥刺入脑海——墨烬曾用焚天火烧穿她的锁骨,就为逼出她体内一缕魔气。
主上?夜枭的弯刀割开试图缠绕飞舟的魔藤。
凌昭将涌到喉间的血腥气咽下去,玉佩温度灼得她腰间皮肤起泡:让所有人服下炽火丹,半刻钟后弃舟。
翻涌的海面下,青铜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先遣修士们的本命法宝碎片漂在水面,像被撕碎的星光。
当凌昭的靴底触到潮湿的礁石,某种粘稠的液体正顺着石缝爬上她的裙角——不是血,是裹着星砂的傀儡丝。
魔尊倒是舍得。她碾碎指尖凝出的冰晶,寒气冻住方圆十丈正在蠕动的地面,连占星阁豢养三百年的噬魂虫都放出来了。
夜枭突然拽着她疾退三步,原先站立处炸开腥臭的水柱。
九具修士尸体浮出水面,每具心口都插着刻雪阁符文的青铜钉。
凌昭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些人的护心镜碎片上,赫然映着青梧药杵的纹路。
海浪在此时骤然拔高十丈,遮天蔽日的水墙里传来锁链拖拽声。
凌昭拔出束发的青铜簪划破掌心,血珠悬浮成北冥海沟的微缩地脉图。
当她的血即将触及某个闪烁的阵眼,咸涩的风里突然混入一丝焚天火的气息。
墨烬你......咒骂戛然而止。
本该镇守仙界的天帝佩剑竟插在礁石上,剑柄凤凰纹的眼睛部位,一滴金红血珠正缓缓渗入地脉裂缝。
青铜簪划出的血珠在触到阵眼前突然炸开,化作万千冰晶刺入翻涌的海水。
凌昭踉跄着扶住礁石,掌心被凤凰纹剑柄烫得滋滋作响——墨烬的佩剑竟在吸收她体内觉醒的焚天火种。
主上当心!夜枭的弯刀擦着她耳畔飞过,削断三根缠向她脖颈的傀儡丝。
刺客首领的斗篷被魔气撕成碎片,露出布满咒文的后背:噬魂虫在啃食结界!
凌昭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剑柄上。
金红血珠渗入凤凰眼睛的刹那,海沟深处传来沉闷的龙吟。
那些被冻住的傀儡丝突然疯狂扭动,裹挟着星砂钻进修士尸体中。
退潮方向!她踹开一具扑来的行尸,染血的裙摆扫过礁石上若隐若现的阵纹,让青梧的药杵转三圈逆时针!
夜枭吹响骨哨的瞬间,整个北冥海的浪涛诡异地静止了半息。
漂浮的法宝碎片突然调转方向,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般射向青铜鼎。
凌昭趁机将佩剑狠狠插进阵眼,剑身没入的刹那,众人脚下的礁石竟开始逆向生长。
踩着珊瑚枝跃过漩涡!她拽住两个受伤的修士抛向高处。
夜枭的刺客们化作黑雾缠绕在魔藤上,用人体重量生生将潜伏的噬魂虫从地底拖出。
当第一只虫王暴露在月光下,凌昭反手抽出腰间玉笛抵在唇边。
刺耳的笛声惊起漫天海鸟。
魔军藏身的礁洞突然塌陷,藏在暗处的三千魔傀被翻涌的炽火丹气息烧得尖叫——原来青梧早将解毒丹替换成裹着凤凰灰的爆裂符。
东南巽位!凌昭的靴底在礁石上擦出火星。
夜枭甩出淬毒的锁链缠住三只魔将,借着他们挣扎的力道将整片暗礁掀翻。
浑浊海水中浮现出玄霄用剑气刻下的逃生路线,那些发光的剑痕正被魔血腐蚀。
当最后一名修士跃出包围圈,凌昭突然抓住夜枭的后领疾退。
他们原先站立处轰然炸开,青铜鼎里喷出裹着冰碴的毒雾——云无涯竟将本体神识藏在鼎耳镶嵌的留影石中。
仙帝的剑用得顺手吗?毒雾凝成魔尊阴鸷的面容,不如猜猜看,你救回去的修士里有多少人戴着刻雪阁的护心镜?
凌昭的瞳孔猛地收缩。
记忆碎片突然翻涌,前世墨烬将她钉在诛仙柱时,那些穿透她肋骨的青铜钉正是刻雪阁的手笔。
腰间玉佩应声而碎,爆开的焚天火将毒雾烧出人形窟窿。
主上!
西南方!夜枭的嘶吼混在滔天浪声里。
凌昭转头看见本该撤离的青梧竟出现在礁滩,医女手中的药杵正与青铜鼎产生共鸣,暗红丝线已爬满她半边脖颈。
阵眼是双生鼎......凌昭的指甲抠进掌心血痂。
她终于明白云无涯的真正杀招——北海玄铁里混的根本不是魔血,而是能操纵药杵的噬心蛊!
海浪在此时化作万千利箭射向众人。
凌昭扯下发间玉簪划破腕脉,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出残缺的炽火阵。
当第一个阵纹亮起,墨烬的佩剑突然自动飞旋,剑光所过之处皆燃起焚天火。
带青梧走!她将夜枭踹向医女方向,自己却迎着箭雨跃向青铜鼎。
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凌昭在剧痛中看清鼎内封印之物——半截属于墨烬的仙骨正泛着幽蓝冷光。
海天相接处突然亮起金红霞光。
凌昭在坠入鼎中的刹那,恍惚看见墨烬踏着火云疾驰而来,天帝衮袍的袖口还沾着诛魔时的血渍。
而千里外的联盟驻地,玄霄捏碎的传讯符里飘出带血的警告:小心青梧......
阴云密布的海岸线上,半截被焚天火烧焦的傀儡丝突然动了动。
沾着凌昭鲜血的丝线钻进沙粒深处,沿着地脉悄无声息地游向魔域。
云无涯把玩着从毒雾中抢回的留影石,石面倒映出青梧药杵上某个逐渐成型的诅咒图腾。
魔尊指尖抚过石面上凌昭坠鼎的残影,青铜面具下的嘴角缓缓扬起。
在他身后,十万魔军正在熔岩河中淬炼新的躯壳,而某个戴着刻雪阁护心镜的修士,正将染血的密信塞进联盟驻地的防御阵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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