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花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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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澜会所的玻璃花房在晨光中像一颗巨大的水晶。温暖握着花枝剪,看着露珠从铃兰花瓣滚落,在指尖碎成细钻。这是她入职的第七天,也是陆啸晟第三次出现在顶层。

温小姐。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时,她正踮脚去够高处的白玫瑰。陆啸晟今天换了件墨色衬衫,袖口别着那枚熟悉的荆棘袖扣。他抬手替她取下花枝,指节擦过她耳垂的瞬间,温暖闻到苦艾酒混着雪松的气息。

谢谢。她后退半步,却撞上身后的花架。铃兰摇晃着洒落一地露水,在男人漆皮鞋尖溅开细碎的光。

陆啸晟俯身捡起一朵铃兰,别在她耳后:很适合你。他的目光落在她无名指的玫瑰金戒指上,戴着还习惯吗?

温暖下意识转动手上的戒指。这枚价值不菲的首饰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那晚的暴雨和ICU走廊里刺目的蓝光。父亲的手术很成功,但主治医生闪烁其词的态度让她不安。

陆先生,她鼓起勇气开口,关于那三百万...

嘘。修长的食指抵住她唇瓣,皮质手套的触感让她战栗,我说过,那是利息。他摘下金丝眼镜,灰蓝色的瞳孔在晨光中像融化的冰川,你只需要专心照顾这些花。

温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花房尽头,忽然注意到他今天没系领带。衬衫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苍白的皮肤,那里隐约可见荆棘纹身的末端。

午休时,她在员工休息室听见保洁阿姨的窃窃私语。

听说陆总把顶层包下来了?

可不是,就为了那个新来的花艺师......

温暖攥紧手中的水杯。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她却感觉不到疼。手机突然震动,是医院发来的账单。她盯着那串天文数字,想起昨夜收到的匿名短信:你以为陆啸晟是救世主?他比追债人更危险。

花房的门突然被推开。温暖抬头,看见陆啸晟的助理站在逆光中:温小姐,陆总请您去顶层套房。

电梯上升时,温暖看着镜面墙上的倒影。耳后的铃兰已经蔫了,却依然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她想起十七岁那年,也曾有人在她发间别过一朵铃兰。那个雨夜,那件带着雪松气息的校服......

叮。

顶层套房的门虚掩着。温暖推门进去时,看见陆啸晟站在落地窗前。他手里把玩着一个银质打火机,火光在他指间跳跃,映出后腰若隐若现的荆棘纹身。

过来。他没有回头。

温暖走近时闻到浓烈的威士忌气息。茶几上散落着几张照片,她瞳孔骤缩——那是她高中时期的照片,有在图书馆的,有在画室的,甚至还有她在天台喂流浪猫的。

很惊讶?陆啸晟转身,打火机的火光在他镜片上投下跳动的影,这些照片,我收藏了十年。

温暖后退时撞到茶几,照片散落一地。她看见其中一张背面写着日期:2015年6月15日。那是她转学前的最后一天。

为什么要监视我?她的声音发抖。

陆啸晟轻笑,打火机咔嗒一声合上:不是监视,是守护。他摘下眼镜,灰蓝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十年前那个雨夜,我就该带你走的。

温暖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记忆像被打碎的镜子,零散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暴雨中的图书馆,沾血的校服,刺耳的刹车声......

你父亲的手术很成功。陆啸晟突然转移话题,但你知道为什么主治医生一直含糊其辞吗?

温暖僵在原地。她想起医生躲闪的眼神,想起护士站诡异的沉默,想起昨夜匿名短信的内容。

因为,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打来的。温暖颤抖着接听,护士急促的声音传来:温小姐,您父亲突然出现排异反应,需要立即进行二次手术......

电话从指间滑落。温暖看着陆啸晟慢条斯理地戴上眼镜,镜链垂落时折射出冰冷的光。

现在,他递来一份文件,我们可以谈谈真正的交易了。

温暖翻开文件,瞳孔猛地收缩。那是一份器官移植同意书,捐赠者一栏赫然写着陆啸晟的名字。

为什么......她抬头,看见他解开衬衫纽扣。苍白的胸膛上,荆棘纹身缠绕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因为,他握住她的手,按在那道疤痕上,这颗心脏,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窗外突然响起惊雷。温暖看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恍惚间想起那个雨夜。十七岁的她躲在图书馆角落,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件带着雪松气息的校服披在她肩头,少年低声说:别怕,我在这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终于明白为何总觉得他眼熟,为何他的气息如此熟悉,为何那枚戒指上的拉丁文让她心痛。

是你......她颤抖着抚摸他胸口的疤痕,那天晚上......

陆啸晟握住她的手,灰蓝色的瞳孔里泛起涟漪: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你想起我的这一天。

温暖感觉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父亲曾说,十年前那场车祸中,有个少年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原来那个人一直在这里,以另一种方式守护着她。

签了它,陆啸晟将钢笔塞进她手中,让我完成十年前未竟的承诺。

温暖看着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条款,忽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手术日期正是她十七岁生日的第二天。那个雨夜,那个少年,那道疤痕......所有线索串联成完整的真相。

她终于明白,这场精心设计的重逢,不是偶然,而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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