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持续了一个世纪的全球性灾难,在普通人眼里,或许只是一场罕见的集体失梦,或是一场无法治愈的大规模瘟疫。但我们——以「墓园」为首的调查员们——很清楚,我们在这一场灾难中失去了太多,只是大多数人已经将其遗忘。”
——弗兰奇·帕尔薇娅《百年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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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宇骁?”
不远处,一脸惊愕的林正雅看着一身猩红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现在不杀她,她就要杀我们了。”被称作郑海骁的男人叹了口气“可惜没有成功,我应该也没力气再来一次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黎里的用抽搐的左手试图摁住几乎被切断的右手,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但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没能想清楚,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是怎么做到的。
魏屿注意到,刚刚男人落刀的方向正是黎里的脖颈。
“他是下的死手啊。”魏屿分外惊讶,就自己而言,现在的他对于黎里甚至生不出愤怒的情绪,更不用说伤害对方的意图了。
“卧槽。”余瑞瑞忍不住低声说道“这一批都是人才啊,这才第一层梦境,就已经学会用「理性」具像化匕首了?”
见龙飞没有搭理他,余瑞瑞索性直接向魏屿显摆起来“这你就不懂了吧,「理性」作为驱动能力的基础物质,是可以具像化变成实体物的,不过一般的调查员通常都需要经历两到三个「噩梦」的实践才能掌握,眼下这哥们…只能说离谱奥。”
“那是真快。”魏屿附和似的回应。
“什么外卖?”余森森凑过来问道。
“没事你去玩吧。”魏屿白了她一眼。
女孩回敬以中指“讨厌你。”
不过黎里怎么说也是久经沙场的老调查员,除了惨叫之外还是即使采取了急救措施:一个晶莹剔透绿色的螺旋状凝聚物被她放置在伤口上方两三厘米的位置,随后迅速融成一滩浓稠的液体,将其手掌包裹起来。
“那个是「事件炸弹」。”余瑞瑞继续介绍道“你可以理解为...具象化的浓缩「事件」,比如刚刚那个绿色的「事件炸弹」里应该储存了一个治疗术,将「事件炸弹」触发以后内部被固定下来的治疗术就会触发,这是调查员最基础的治疗手段。”
随着治疗术慢慢将黎里断裂的手掌粘连,以一个极其违反生物学常识的方式重新连接修复,女人的疼痛也因此消减,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同时也在手中用「理性」塑造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盯着刚刚袭击她的男人。
「弓形虫」的效果并没有因为黎里受伤而消失,魏屿依旧无法兴起趁火打劫的念头,而那男人,看上去也没有办法再挥出第二刀了——对抗「弓形虫」显然需要消耗巨大的精力。
男人席地而坐,开始闭目养神。
黎里正欲出手,徐宇骁则是冷冷说道“虽然我现在不能克服寄生虫产生伤害你的想法,但我的身体应该还是有自卫的本能的。”
黎里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但还是放弃——虽然她是无论经验还是「理性」水平都高于徐宇骁,但她毕竟是一个没有任何战斗能力的女人。「弓形虫」也不是能强化自身肉体强度的能力,因此确实,哪怕对方不会使用能力,但依旧有可能通过肉搏对自己造成伤害,甚至是杀死自己。
好想要战斗类型的能力啊,黎里内心呐喊道。
一场生死时速就这么沉默地展开了:是黎里先恢复状态,发出新的指令,还是徐宇骁先能够再次出刀。
但对魏屿来说,这两人此时并不重要。
“唐吉!”魏屿朝着早已被人遗忘的「骑士」招呼了一下,瞬间换上兴高采烈的神色:“我勇敢而又忠实的仆从,余又准备出击了吗?”
唐吉有些许自豪地说道“余敢于一人深入黑暗直面魔王的爪牙,我打心底里感到自豪,不像眼前这群蝇营狗苟之辈,为那些许小事斗得头破血流。”
“这应该...也不算小事。”魏屿挠了挠头“总之,我需要你随我一起去「水人头」那里。”
“你说的可是那魔王的爪牙?”唐吉正色道“那是自然...你我二人,齐心协力,定能用至善至美的神谕刺破最深沉的黑暗。”
魏屿当然不相信他的疯言疯语,但刚刚在「水人头」对他出手的时候,确实是唐吉的能力击退了那不可视的怪物。
因此,要验证魏屿的猜想,他是最安全的人选。
“你那个...可还有什么防身的...神器?”魏屿指着高高堆起的杂物,暗示道。
唐吉也十分上道,顺手挑了两根木质球棒“此乃...”
“OKOK。”魏屿一把接过球棒,就往里走去“走吧,让我们去讨伐魔王...的爪牙。”
“欸,我还没说完呢,余等等我。”
不远处,刀疤男示意德拉魏屿的动作。
“无所谓。”德拉笑了笑“他一向是有分寸的。”
“这小子到底是你什么人?”
“不重要了,欧亨利。”德拉双眸微垂,指尖有节奏地在地上敲击着“以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在「次生梦境」出现的时候,也是你救了他吧?”欧亨利哼了一声“刚刚也是你冲进去把他拉出来的,怎么现在就不担心他的安危了?”
德拉微微抬起眼眸,瞳中紫光流转:
“谁说我不担心了?”
另一边,魏屿带着唐吉踏入那片黑暗,身后的光线像之前一般奇异地被截断,不能踏进此地分毫。
“多么邪恶的地方啊。”唐吉不由得感叹道“在魔王的遮荫之下,寸缕光明都无力遁逃。”
魏屿小心向前,用蛊骰点亮周围前路,不一会儿便找到了那血脚印:此时的血脚印因为他先前被袭击时无意识产生的刮擦被破坏了一小部分。
但他并未立刻过去,而是仔细地测算起来脚印与「水人头」之间的距离。
“果然。”魏屿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
从响起童谣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分钟了,「水人头」并未主动杀死无光领域之外的人,而魏屿和唐吉此刻尽管已经踏入其中,也未受到袭击,说明仅仅是童谣或者靠近「水人头」都不是触发死亡的条件。
“保护我,唐吉。”魏屿深吸了一口气,蹲下了身子,慢慢挪到洗手台的底部,开始了他的测试。
洗手台的底部并不连接着水管,取而代之的是一根根半透明的粉红色息肉,野蛮地堆积在洗手台的下方,进行着最基础的生物蠕动,其上覆盖的黄色粘液味散发着一种巨人观的恶臭。
魏屿慢慢站起身,将手伸到水人头上方的镜子高度,然后保持不动。
一秒...两秒...三秒
紧张的情绪拉扯着魏屿的神经。
下一刻,巨力从手上传来,那不可视的怪物一把捏住了魏屿的手,然后将其高高举了起来。
对了!
一切都如魏屿猜想般进行,接下来就看唐吉的「神器」了。
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
魏屿挥动球棒,试图击退怪物,但这次的「神器」却好像只是一根普通的球棒,除了在空气中发出呼呼的声音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
随着整个人被举到半空之中,魏屿瞬间上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唐吉!这玩意儿不能用啊!”话音刚落,那股巨力就将魏屿一把摔在了洗手台上,强大的冲击力几乎要将他五脏六腑都移位。
“我的仆从,这两把圣剑尚未合璧,自然不能发挥出其中的至善至美之力。”唐吉一边对着空气不知劈砍着什么,一边朝着魏屿靠近“我勇敢的仆从啊!请余与我合璧,展现纯白信使的力量吧!”
“不是,你怎么不早说?”魏屿又被高高拎起,狠狠摔了下去。
“余没让我说完啊。”
“淦!”
魏屿的一只手被那巨力钳住,完全无法主动朝着唐吉移动,只得借着摔打在地上时的间隙借力弹起,朝唐吉的方向翻滚了两周。
唐吉虽然傻,但此刻还是心领神会,一个箭步窜出,将手中的球棒与魏屿手中血迹斑斑的球棒碰撞在一起。
下一刻,魏屿再次被举起,他很清楚,再摔一次的话,自己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住,就算不死也得落下个残疾。
“可以砍了没!”他咆哮着问道。
“出剑吧!我的仆从!”
噗嗤
手中的球棒凭空砍中了什么,一股刺耳的血肉撕裂声传来,那巨力同时消失,魏屿再一次看见了那本不可视的漆黑肉瘤吃痛朝着镜子中退去。
顾不得一只手已经被巨力掰断,在落地的一瞬间男人就弹射冲出,一「剑」刺向了那面镜子。
伴随着镜子破碎的声音,漆黑的肉瘤从不可视的维度跌落,在「圣剑」的灼烧下发出痛苦的哀嚎,挣扎着遁入了镜子的空洞里。黑烟燃烧着洗手台上的两颗头颅,粘腻的组织液从底部的息肉中喷溅而出,不消片刻,除了潜逃的黑色肉瘤,整个「水人头」便在崩坏的血肉中溃散成了一滩腥臭的尸浆。
而魏屿手中的「圣剑」,也在完成了他的使命之后崩坏,变成了破碎的木块。
还没结束!
魏屿的目的,在镜子之后那团尚未彻底崩坏的血肉组织之中:只见他一把将手插入其中,一边搅动着那团烂肉,一边仔细寻找着什么。
周围的黑暗骤然消散,清澈的月光重新照耀在这片无光之地,满身血污的男人也如愿以偿地摸到了什么。
噗
他将手抽出,腐臭的黑色组织液随即喷溅出来,然后那最后的肉瘤也如同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塌了下去,化作那滩尸浆的一部分。
“这哥们...就这么破关了?”余瑞瑞咽了口口水,只见那破碎的镜框内开始渗出漆黑的「绪质」,然后向外扩蚀出一个漆黑的通道。
也太容易了吧?
余瑞瑞有些困惑:在他看来,那团黑色肉瘤不像是被消灭了,倒像是...
逃跑了?
但无论如何,「门」开了是事实。
“还有这个。”魏屿摊开手,一张沾着黑色组织液的学生证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那是一张学生证,头像是一位英气十足的年轻女生,其他信息全部被销蚀成了无法理解的墨状图案,只有姓名一栏清晰可见:
「萧茹」
也是这一瞬间,无数原本模糊的记忆片段变得清晰了起来:
「...这是我的作品....萧茹!这几个月她都跟我在一起...萧茹?你说话呀...萧茹你快告诉他们...你们相信我!求求你们,这是我的作品...让我进去!萧茹!萧茹你快说啊...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紧接着,那漆黑的通道之后再次响起童谣,不同的是,这次的基调多了一份悲恸: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
「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
「哎呀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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