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祈梦者的方舟

换源:

  “箭中了目标,离了弦。”

——《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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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萤…这里不能进的,这可是莫雷男爵的花园,惹恼了他可是要进监狱的。”

“怕什么,喏,这朵花送给你,很贵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摘下来了!完了完了,快跑吧!说不定摄像头还没拍到!”

“哈哈哈哈哈,跑什么呀,这些现在都是你的了。”

“啊?”

“看看这房产证吧,嗯…因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所以现在还在我名下啦,喏,现在这已经不是什么男爵的花园了,是你…你叫什么来着?”

“我…不知道…我好像…忘记了。”

“嗯…那你就叫雪裳吧,就像今天的初雪一样,要知道镇海片区这一个世纪都没下过雪呢!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早秋。”

雪裳啊…

雪裳…

“雪——裳——!”

眼前女孩的笑颜顷刻间爆裂成了燃烧的花园,燃烧产生的漆黑烟瘴扼住了呼吸的脉动,灰黑色的花朵缠绕住了身体的每一处关节,鲜红的血液从头顶留下,脑出血带来的创伤使视线逐渐模糊。

“别怪我…别怪我…”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朦胧间,能看见乌鸦小姐颤抖着向外退去“都怪你自己!早就说过让你回村子里老实呆着!你倒好,过得这么舒服?不知道我最近过得多难吗??还威胁我别去动季夏萤?疯子…都怪你!都怪你!这都是你自找的!”

火焰吞没了视线,耳畔只能回荡着季夏萤渐渐远去的呼喊。

“雪——裳——!雪——裳——!”

好像有什么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了。

“神…啊…”

你恨吗?

“求求你…”

还好那时候没有回答你,哈哈哈。

“求求你…保佑…那个孩子吧…”

火焰间,血娘发出噼里啪啦的哀嚎,雪蚄被烧成一团碳球落在土里,一切美好的幻梦都在此刻被人以最野蛮的方式摧毁。

视线和灵魂一起坠入黑暗,精神世界中,雪裳静静地站在漆黑的水面之上,远处一轮猩红的月亮正从水平面上升起一半。

“我…到底是为什么在这呢?”雪裳喃喃道“我好难受…好难受…”

“因为我们的「契」。”魏屿开口“从你植入我体内的血肉中,我摄取了你的病症,因此我们在这里相遇。”

雪裳看起来有些迷茫。

魏屿叹了口气,白色的石碑缓缓在他背后升起,与此同时,一辆乳白色的巨大方舟在他头顶浮现。

「灼炼于清醒现世的迷途羔羊啊,让我赐予你们最醇美的长梦」

随着柔和的波纹荡漾开来,雪裳的精神世界逐渐瓦解,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听见了女孩熟悉的笑声:

“收下吧,再贵又如何?我们雪裳,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花。”

另一边,重新调整状态后的余瑞瑞从侧面重新发起攻势,手中的巨剑再抽取一部分身上的血肉,修复了先前受到的损伤,依旧虎虎生风。

「坠…落…」

不同于先前,乌鸦的理智水平已经很低了,智力低下导致她无法说出更加复杂的指令,但对于余瑞瑞来说已经很致命了。

深渊再次在余瑞瑞的脚底展开,不过这次他们已经有了对策。

「你不是人!」

龙飞的蛊骰凭空展开,掷出了一个4点,然后翻倍成了八点。

下一刻,脚底的深渊瞬间消失,压制着余瑞瑞的重力也瞬间见减小,抓住这一空隙,重剑侧斩在乌鸦的身体上。

红黑色的血液与「绪质」混合物四散飞溅,女人的身体如同被撕破的破布一样被甩飞出去,仅剩半个身体在空中随意地飘扬,然后狠狠摔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

“解决了!”龙飞一拍手“不愧是我!”

“没有。”余清榠说道。

似乎是为了印证余清榠的话,那摔倒在地的乌鸦伴随着一阵骨肉破碎的声音,以一种违反生物规律的姿势硬生生扭动着肢体站了起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向外渗出粘稠的「绪质」。

「你——欢…—们…喜…」

「喜—…不…我——…」

“现在多少?”余瑞瑞喘着粗气问道。

“-…-126.93Pd。”龙飞咽了一口口水“好消息是,终于停下来了。”

「你们…死…」

逐渐具像化的恶咒以乌鸦为中心扩散开来,尽管余瑞瑞挥剑抵挡,但强化过后的「妄言」已经开始有一些抵挡不住了。

而那白色石碑,则是横在了龙飞等人的面前,在后者能力熔断的时间里挡下了三四发「妄言」的恶咒。

“回来了?”余瑞瑞喜出望外。

魏屿一边咬着牙忍受着手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一边擦去嘴边已经有些干涸的血渍,点了点头“情况如何?”

“快了,已经砍了一刀了。”余瑞瑞迅速撤回大部队,看着正在「绪质化」的乌鸦小姐,缓了缓,说道。

“不对。”华绵彬在通讯器里提醒道“我们好像忘了什么。”

“什么?”魏屿反问道。

下一刻,原本在黑暗中飞舞的那双手突然抓住虚无缥缈的空间,然后用力地撕扯开来,再然后,一只粗壮的利爪穿过虚空,径直抓住了那漂浮的脸。

「我的…脸…」

“怎么回事??”龙飞吓得大惊失色,一屁股跌倒在地。

魏屿也是这才反应了过来:先前华绵彬提到他的信号甚至出现在了「梦核」,但他只经历了水人头一个「死梦」,如何能够开两个「门」?

而眼下的「绪质体」虽然「绪质化」程度很深,但这里并不是「死梦」,即使在因果链上接下来在这里消灭了这个乌鸦小姐,也无法满足进入「梦核」的条件。

但华绵彬此前又说这里已经到了「梦质层」的边缘,也就是说后面不会再有其他密境成为「死梦」了。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在「维度牢笼」中已经破关了「梦质层」的「死梦」,另一种就是破关「死梦」的行为出现在了眼前的这个密境。

前者已经不可能了,因为除了「水人头」之外确实没有任何人进入过「死梦」。

那也就是说,一定是要发生些什么,让他们在这个密境中遭遇并且突破「死梦」,因果链才能够成立。

那么,眼前这个熟悉但又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邪恶造物显然就是他们要经历的真正考验了。

秽乱且无法听懂的低语萦绕在交叠的现实与虚无之间,翻涌的漆黑波涛将邪恶的灵魂裹塑成无定形的羽毛,难以言说的邪恶撕破虚空,带着腐臭的蔽天巨翅划落大地,发出令人心颤的噪音。

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怪异血肉塑造作原始鸟禽的模样,其中缝合着各种鸟类的头颅和肢体,发出难听的叽喳交奏,腐肉之中,还缝合了难以计数的肥硕灰鼠。

怪物以极其违反物理规律的姿势漂浮于半空之中,每每挥动那拼接而成的诡异双翅,周遭的空间都要发生一次诡异的颤动。

“「戈多指数」…”龙飞咽了一口口水“突破-170.39Pd了。”

如果说-130Pd是高危「绪质体」的标志,那么-163Pd之下则是值得被特别命名的“夜祸”级别,危险程度远甚于高危「绪质体」。

先前的水人头由于没能近距离接触因此无法检测具体的「戈多指数」,但顶破天了也是到不了高危级别的,也就是为了方便称呼给它取了个名字罢。

“「欢啼鸟」。”华绵彬迅速想好了名字“这玩意儿看起来很危险。”

“这还用你说?”魏屿捂着脑袋蹲下身子,以降低大脑的负载“两个乌鸦小姐同时存在,导致维度发生碰撞了。”

根据「世界律」第八条,任何事物都只能存在于一个维度中,任何维度中都只能存在一个事物。

换而言之,「欢啼鸟」本身也是乌鸦小姐「绪质化」而成的,当两个乌鸦小姐同时出现在魏屿等人所处的维度中时,就会发生维度结构的不稳定波动,直到…

刺耳的呼啸声撕裂虚空,把还处在「绪质化」进程中的人形乌鸦小姐一爪子撕成了碎片,爆成一地的血浆、脑浆、肉糜和「绪质」。

空间恢复了稳定,但仍充斥着邪恶的混沌。

“谢谢姐。”余瑞瑞看着「欢啼鸟」长出了一口气,刚刚那种维度不稳定的混乱状态再持续下去,所有人都要变成「绪质体」了。

仅仅不到十秒的混乱里,所有人的「戈多指数」都下跌了至少10个点,精神结构比较脆弱的林正雅更是已经呕出了一口浓稠的「绪质」。

“谢谢说太早了。”魏屿提醒道,同时展开了身后的白色石板,鲜绿色的藤蔓从石板中生长出来,将石碑缠绕、包裹,开始释放出柔和的「理性」能量。

从刚刚那一幕来看,乌鸦小姐拆下自己的双手和脸正是作为「引子」将「欢啼鸟」引来这个维度,强行将调查员们拉进「死梦」。

这种情况并非个例,因为当「绪质化」到一定程度之后,「绪质体」本身也会拥有一定程度的智慧,因此在调查员们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将其拉进「死梦」往往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对方快速减员,消灭有生力量。

不过要做到这一点也需要满足一定到条件:其一是该「死梦」已经被触发且未破关,其二是需要以该「绪质体」自身的生理组织作为「引子」唤其前来。

“夜祸啊…”魏屿松了松骨头,感慨道“好久没碰到了啊。”

说着,如同初孕成型的婴孩,石板上开始绽放出刺眼的船型光晕,在天空中缓缓凝聚成型,血娘鲜红的花瓣纷飞洒落,驱散出了一处秩序的领土,一封金红相间的烫金信件凝聚在魏屿的手中:

「我吞咽一只夏蝉的尸体,品味腐朽的早秋」

「我咀嚼一朵血娘的花蕊,浸染无望的冬日」

「我垂怜善者的祈求,我愤慨恶人的卑劣」

「灼炼于清醒现世的迷途羔羊啊,让我赐予你们最醇美的长梦」

这便是魏屿的能力:「铭记」派系—「祈梦者的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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