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的指甲缝里嵌着血痂,今日第十二次挥镐时,岩壁上突然炸开一簇幽蓝火花。
他佝偻着腰后退半步,后腰立刻挨了记火辣辣的鞭梢。王管事镶着玄铁的靴尖碾在他小腿肚上:瘸子也敢偷懒?今日不挖够三十斤寒铁矿,老子拿你喂地火蜥!
右膝旧伤传来钻心的疼,陆昭却咧开干裂的嘴唇笑了。这具身体对疼痛的耐受度,早在他穿越第十年就突破了阈值——当一个人每天要挨二十七鞭,喝的是掺着煤渣的稀粥,连排泄都要被监视着计时,活着本身就成了最锋利的锉刀。
矿洞深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像一群痨病鬼在合奏。陆昭摸索着岩壁向前挪动,瘸了的右腿在湿滑的地面拖出蜿蜒水痕。这是他待过的第七个矿洞,九幽阁的奴隶烙印在他锁骨处隐隐发烫,提醒着十二年前被剜去剑骨那天的屈辱。
叮——
矿镐突然撞上什么硬物,震得陆昭虎口发麻。幽暗的矿脉深处,有抹青光在石缝间忽明忽暗。他下意识用袖口抹去岩灰,半卷残缺的玉简正卡在钟乳石间,表面流转的符文像活过来的蜈蚣。
找到好东西了?
阴恻恻的声音在背后炸响时,陆昭的后颈汗毛根根倒竖。王管事的九节鞭已经缠上他脖颈,镶着倒刺的鞭梢正抵着喉结:阁主果然没说错,你这贱种最会闻着腥味
陆昭突然抓住玉简狠狠塞进口中。玉石碎屑割破舌苔的瞬间,他尝到了铁锈味的甜腥。王管事的咒骂声戛然而止——那些发光的碎玉竟化作流水,顺着喉管滚入丹田。
你疯了!这是《无相...王管事的瞳孔骤然收缩,甩鞭的手却停在半空。
陆昭感觉左臂突然灌满岩浆,经脉在皮下诡异地蠕动。他低头看见自己左手正褪去老茧,苍白的皮肤下透出淡青血管,指尖竟凝着霜花。更诡异的是指腹浮现的朱砂痣,像雪地里落了一滴鸽血。
怪物!王管事暴退三步,筑基期的威压震得岩壁簌簌落灰,你竟敢偷练九幽禁术!
陆昭踉跄着扶住岩壁,右腿的旧伤奇迹般愈合。他望着自己新生的左手,忽然想起穿越前实验室里见过的辐射变异小鼠——漂亮,脆弱,浑身长满肿瘤。
鞭影破空的刹那,身体比意识先动了。等陆昭回过神来,半截矿镐正插在王管事的天灵盖上。这个虐杀过上百矿奴的筑基修士,此刻像条被钉死的毒蛇般抽搐着,黄白脑浆顺着矿镐的木柄往下淌。
原来杀人不比杀鸡难。陆昭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笑,左手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朵冰晶凝成的莲花。矿洞里的寒气正在他经脉中欢快流淌,仿佛他天生就该是个玩冰弄雪的人。
岩缝里忽然飘来暗香,混着血腥味酿成某种甜腻的毒。陆昭感觉胸口发紧,那道被剜去剑骨的旧伤竟开始发痒。他扯开褴褛的衣襟,狰狞的疤痕正在月光下缓慢收缩,新生出的皮肤白得能看到皮下淡青脉络。
果然是你。
清泠的女声如银瓶乍破,陆昭抬头看见悬在空中的月白云纹履。瑶池宫特有的月华流仙裙逶迤垂地,少女剑修腰间坠着的双鱼玉佩,正是十二年前他亲手系在未婚妻腕上的信物。
叶...师妹?陆昭的声带突然不受控地拔高,尾音带着婉转的颤。这让他想起实验室里被注射雌激素的雄蛙,求偶时的鸣叫也会变得这般滑稽。
叶清霜的剑穗晃了晃,像是听见什么脏东西。她掐了个避尘诀,绣着金线的裙摆立刻飘远三尺:君阁主真是菩萨心肠,竟让你这炉鼎活到现在。
陆昭突然很想笑。他望着自己莹白如玉的左手,终于明白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退婚是为什么——原来从他穿越那天起,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龙傲天剧本里,自己不过是个活体药材。
矿洞深处传来隆隆闷响,无数荧光苔藓突然同时熄灭。陆昭感觉丹田处的冰莲开始疯长,缠绕在脊椎上的寒气让他想起冬眠的蛇。叶清霜的惊叫声像是隔着水幕传来:你竟敢修习《无相劫》!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陆昭最后看到的是自己左手指尖绽开的冰晶昙花。那些剔透的花瓣上密密麻麻刻着血色符文,像极了人体解剖图上的毛细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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