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是被胸口的灼烧感疼醒的。
他躺在冰晶凝成的茧里，左手指尖的昙花纹路正往手臂蔓延。叶清霜的佩剑抵着他咽喉，剑身映出他如今的模样——散乱的黑发间竟掺了几缕银丝，眼尾生出细小的鳞状纹路。
说！谁教你偷练《无相劫》的？剑尖挑开他破烂的衣襟，露出心口碗大的伤疤。那道疤此刻泛着诡异的粉光，像是有活物在皮下蠕动。
陆昭突然笑起来。他伸出变异后的左手，任由剑刃割破掌心：叶师妹不记得了？这道疤，可是你师尊的杰作。
十二年前的记忆如地火喷涌。
那是个飘着桃花雪的春日，陆昭刚穿越第三天。他躺在九幽阁的洗髓池里，看着水面倒影中剑眉星目的自己，还以为拿到了龙傲天剧本，直到玄铁锁链扣住他四肢。
先天剑骨，千年难遇。绣着曼陀罗的袍角拂过池面，男人苍白的手指按在他第三根肋骨，本座取走了。
那是陆昭第一次见到君无夜。九幽阁主用挖骨刀的动作像在雕玉，刀刃剐蹭脊椎的声响，比他后来在矿洞听过的任何惨叫都刺耳。
龙傲天？君无夜捏着血淋淋的剑骨轻笑，眼尾朱砂痣红得妖异，不过是本座养的情劫鼎炉。
剧痛让陆昭咬碎了后槽牙，鲜血顺着嘴角滴在池面上。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倒影迅速枯槁，而洗髓池畔的铜镜里，叶清霜正捧着玉盒收取他的剑骨。
为什么...少年嘶哑的质问混着血沫。
因为你本该是我的未婚夫啊。叶清霜弹了弹玉盒，笑得天真残忍，师尊说，道侣的剑骨炼成法器，挡天劫最是趁手。
想起来了？叶清霜的剑尖刺入疤痕半寸，却溅出冰碴而非血花。她惊愕地发现陆昭伤口里长出的不是新肉，而是交错的水晶簇。
矿洞突然剧烈震颤，陆昭体内的冰莲应声怒放。无数冰刺炸开茧壳，叶清霜的流仙裙瞬间结满霜花。陆昭趁机滚到岩壁旁，左手按在渗水的石缝上——整面岩壁顷刻覆上冰甲，映出他半人半妖的可怖模样。
右眼还是漆黑如墨，左眼却变成琥珀色的竖瞳。
你竟然...融合了地脉寒毒？叶清霜捏碎腰间玉佩，青光裹住周身，师尊说得对，当初就该把你剁碎了喂
剑光劈落的刹那，陆昭鬼使神差地抬起左手。本该斩断他脖颈的剑气突然调转方向，顺着冰甲折射回去。叶清霜惨叫一声，发髻上的护心莲簪应声而断。
原来这就是至尊骨的力量。陆昭看着掌心旋转的冰晶八卦，忽然读懂君无夜当年的眼神——那不是看人的目光，而是在估量药材成色的贪婪。
矿洞深处传来地火蜥的嘶鸣，上百双赤红眼睛在暗处浮现。陆昭背靠冰墙喘息，发现每呼吸一次，胸口疤痕就多裂开一分。水晶簇从伤口疯长，渐渐包裹住心脏位置。
叶清霜突然笑了。她抹去嘴角血渍，露出腕间猩红的守宫砂：差点忘了，师尊在你身上种过噬心蛊。朱砂痣突然爆开血雾，陆昭心脏仿佛被烙铁洞穿。
剧痛让他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恍惚间又回到十二年前的洗髓池，君无夜将蛊虫按进他胸口的伤疤：好鼎炉要日日淬炼，这蛊虫每月发作一次，发作时需与纯阴之体...
地火蜥的粘涎滴在冰面上，腐蚀出缕缕青烟。叶清霜的脚步声渐近：放心吧陆师兄，我会把你的心脏泡在玉髓里，挂在...
破空声打断了她的话。
陆昭的左手贯穿了自己胸膛。
叶清霜僵在原地。她看着这个疯子生生掏出跳动的心脏，水晶簇正在冠状动脉上开出冰花。更可怕的是断口处没有流血，反而涌出汩汩寒气。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陆昭将心脏托在掌心，冰晶脉络已经取代了心室，从被挖掉剑骨那天起，我就没有心了。
地火蜥群突然发狂般后退。它们焦躁地抓挠地面，仿佛看到天敌。叶清霜这才发现，陆昭脚下凝结的冰霜正浮现出古老图腾——那是《无相劫》大成的标志。
不可能！她终于露出惊恐神色，师尊明明说这功法早就...
早就失传了？陆昭把心脏按回胸腔，伤口瞬间被冰晶缝合，告诉你个秘密。他沾血的手指划过叶清霜颈侧，留下蜿蜒的冰痕，你师尊养蛊时，好像忘了鼎炉也会变异。
整个矿洞开始崩塌。不是落石，而是所有物质都在结晶化。叶清霜的护体青光寸寸碎裂，她惊恐地发现连本命飞剑都结满冰棱。
陆昭踏着冰阶走向矿口，所过之处地火蜥化作冰雕。月光照在他半透明的左臂上，能看到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闪烁的星沙。
回去告诉君无夜，他在矿口回头，竖瞳里映出叶清霜狼狈的模样，他的鼎炉...要反客为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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