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城的晨雾浸着糖霜般的凉意,茶肆女童蹲在莲池边数露珠,指尖刚触到水面,涟漪突然凝成青铜纹路。学童攥着修补好的逆命旗踏入书院时,旗面朱砂痣骤然发烫——檐角悬挂的糖凤凰“咔嚓”裂开半边翅膀,糖丝垂落处钻出星斑藤蔓,藤尖直指西郊新立的无字碑。
瘸腿乞丐的藤杖敲在碑面,青石板上浮出细密血珠。血珠滚落处,地脉裂缝中渗出暗金黏液,黏液裹着未被净化的星斑凝成初代虚影。他掌心托着的赤金子早已腐败,莲子裂缝中却传来陆璇玑的笑声:“师兄,这场戏该落幕了。”
女童腕间琉璃珠串突然绷断,珠子滚入碑底裂缝。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整座瑶池城的地面突然透明,露出纵横交错的青铜脉管——每根血管中都流淌着初代分魂的记忆,茶肆老板娘夭折女儿的笑靥、药铺学徒私藏的艾草、瘸腿乞丐教孤儿编的草鞋,皆被星斑染成傀儡戏般的定格画面。
“这才是真正的浑天仪……”老者扯开《天机纂》最后一页,泛黄纸面燃成灰烬,露出底下青铜铸造的命格轮盘。盘面刻着所有瑶池百姓的生辰,瘸腿乞丐的命纹正被星斑啃噬,药铺学徒的八字渗出脓血,连女童的朱砂痣都在盘面上烙出凤凰图腾。
学童挥旗劈向轮盘,混沌火却被星斑雨浇灭。旗杆寸寸龟裂,露出内藏的初代发丝。女童突然跃上轮盘,琉璃珠残片刺入掌心,金血顺着命纹流淌:“天道,你看清楚了——”
“你要的命,我们自己改!”
八百道地脉节点同时亮起,初代分魂的记忆从四面八方涌来。茶肆老板娘撕开嫁衣,内衬的并蒂莲染血盛开,花瓣裹着当年毒杀税吏的悔恨撞向轮盘;瘸腿乞丐斩断异化的藤蔓,星砂混着教孤儿编鞋的耐心渗入地缝;药铺学徒点燃所有艾草,烟雾中浮现私换药材的罪孽,将星斑腐蚀出缺口。
浑天仪齿轮突然卡死,瑶池城所有器物同时震颤。女童的朱砂痣离体飞出,在空中凝成陆璇玑的虚影。她抬手轻点,莲池中的赤金子破水而出,莲子裂开处绽出三百颗情种——每颗情种都裹着一缕众生记忆:书生为亡妻抄经的烛泪、农夫喂流浪犬的米粥、孩童攒钱买的琴弦……
“逆命者改的不是天命,是人心。”
初代虚影在情火中消散,浑天仪轰然炸裂。崩飞的青铜碎片在空中重组,凝成新的命格轮盘。盘面不再刻着生辰八字,而是茶肆老板娘绣的并蒂莲、药铺学徒晒的艾草、瘸腿乞丐编的草鞋。女童接住坠落的朱砂痣,发现其中嵌着初代最后的记忆——他分魂八百不是为了欺瞒天道,而是为了让众生在无数可能中学会自择天命。
暴雨忽至,星斑在雨水中溶解。学童展开焦黑的婚书,背面浮出陆璇玑的新墨:“逆命者终成天命,因天命本是众生。”茶肆女童将糖人浸入莲池,糖稀遇水不化,反而凝成微缩的瑶池城模型,城中炊烟袅袅,瘸腿乞丐的新腿踏碎最后一块星斑,裂缝中钻出的嫩芽挂着露珠,细看竟是情种新发的绿芽。
三日后,百姓在浑天仪废墟栽下桃树。女童鬓角的星斑白发被孩童编成辫子,发梢系着半枚琉璃珠。学童对着无字碑轻叩三下,碑面浮出初代手书:“天本无命,命自人心。”
地脉深处,一缕星斑借露水重生,却在触及新芽时被情火焚尽。无人知晓,某片桃瓣背面刻着微不可察的凤凰图腾——那痕迹温柔如吻,再无半分戾气。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