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残蛊化蝶引异祸

换源:

  星舟在萤火拓荒图的指引下缓缓前行,船头青铜灯的焰心却忽明忽暗。那只蜷缩的噬魂蛊已蜕去半截虫壳,露出的翅膀泛着诡异的琉璃光泽,翅尖抖落的磷粉触及甲板时,竟将星砂熔成糖浆状的黏液。女童蹲在灯前,指尖刚触到琉璃翅缘,蛊虫突然振翅,漫天磷粉混着天河雾气凝成薄纱,将整艘星舟裹进斑斓的茧中。

“这玩意在织梦!”瘸腿乞丐一藤杖劈向茧壁,杖头星砂却黏在丝线上拔不出来。他裸露的胸口还绽着萤火花,花瓣间渗出的血珠正被茧丝贪婪吮吸,“它在吸食我们改命的念想当养料!”

药铺学徒怀中的艾草筒突然爆开,灰烬里钻出千百只半蜕变的蛊虫。它们拖着未褪尽的青铜躯壳在甲板上爬行,虫腹鼓胀如灯笼,透出暗红的光——每只蛊虫体内都裹着一粒星砂,砂芯映着众人最隐秘的记忆:茶肆老板娘毒杀税吏时颤抖的手、学徒克扣贫民药材的深夜、老者划去同门姓名时滴在名册上的汗渍。

学童的混沌火刚燃起,茧内突然响起初代灵胎的声音:“焚尽它们,你也会焚了瑶池城的根基。”焰光摇曳间,众人脚下的甲板变得透明,天河河床深处浮现无数青铜棺椁——每具棺中都躺着个被星砂重塑的“瑶池城众人”,棺盖上刻着“善念永存”的铭文。女童的倒影正躺在最近那具棺中,腕间红绳系着本摊开的《天机纂》,书页空白处却爬满蛊虫。

“它要把我们腌制成标本……”茶肆老板娘突然抓起糖罐砸向蛊虫,琥珀色的糖浆泼在茧壁上,竟烧出个透光的窟窿。窟窿外并非天河,而是瑶池城早市的景象——瘸腿乞丐教孤儿编鞋的巷口,此刻坐着个与他容貌相同却双腿完好的男子,正用星砂凝成的金线绣着“仁”字旗。

萤火拓荒图在头顶剧烈震颤,图中山川突然扭曲成蛊虫的脉络。女童腕间褪色的红绳无风自动,绳头指向船头青铜灯:“灯油!它把真正的星舟困在灯芯里了!”她话音未落,整艘星舟突然坍缩成拳头大小的琉璃珠,众人如坠入万花筒般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站在青铜灯内的微缩瑶池城中。

这里的茶肆蒸笼冒着黑烟,糖三角的馅料竟是星砂;书院匾额刻着“噬魂阁”,瘸腿乞丐编的草鞋正在追杀哭泣的孤儿。学童的混沌火劈向虚空,火焰却被星砂吸收,在天空烧出初代灵胎的面容:“这才是因果该有的模样——恶念为柴,善念为焰,烧出的天道才恒久不灭。”

女童突然拽断红绳,发狠似的缠住自己脖颈。缺氧的剧痛刺激下,她看清了真相——每粒星砂都是噬魂蛊的卵,萤火拓荒图是蛊虫进食的轨迹,连天河本身都是无数因果链拧成的绞索。瘸腿乞丐胸口的萤火花突然暴长,藤蔓般的根须扎入众人心口:“对不住,老夫得给孩子们搏条生路!”

根须汲取的血肉在灯芯内凝成新的星舟,只是这船骨由脊椎拼接,船帆是人皮绷成。药铺学徒惨叫着被根须拽向舵轮,双手刚触及轮盘就化成青铜。茶肆老板娘抛出的砒霜粉混着泪,竟让星砂熔出个缺口。女童趁机扑向灯焰中心,那里蜷缩着真正的琉璃萤火虫——虫腹中的陆璇玑残魂已薄如蝉翼。

“师姐,借你的婚书一用!”女童咬破舌尖,血珠喷在残魂上。萤火虫突然炸裂,残页拼成的婚书裹着血雾展开,空白处浮现歪斜字迹:“天道不葬红尘火。”

整盏青铜灯应声炸裂,众人跌回真实的天河。星舟残骸漂浮在骸骨堆间,瘸腿乞丐已化作青铜雕像,藤杖尖还挑着半片蛊虫的残翅。天河尽头传来羽翼破空声,数万只完成蜕变的蛊蝶遮天蔽日而来,每只蝶翼都映着个被篡改的因果——书生成了九重天的税吏,铁匠沦为噬魂蛊的傀儡,连女童都化作了青铜眼的新瞳仁。

“它们在重写拓荒图……”学童的混沌火缠住婚书残页,火光照出骇人真相。蛊蝶鳞粉所过之处,萤火绘制的田垄被青铜路取代,漏雨的屋檐化作囚笼,孩童画的星星成了噬魂蛊的卵囊。药铺学徒突然夺过老者手中的青铜鼎,将自己连同残存的艾草灰倒入天河:“我来当新火的引子!”

灰烬触及河水的刹那,天河深处响起初代灵胎的嘶吼。蛊蝶群如遭雷击,纷纷坠向河面,却在触水瞬间化作青铜莲花。女童踩着莲台跃向蝶群最密处,婚书残页在掌心燃成火炬:“你们不是爱吞因果吗?来尝尝这个——”

火焰顺着蝶群烧向天河源头,每只蛊蝶的陨落都伴随某个因果的复苏:税吏松开掐住孤女的手,傀儡打碎额间的星砂,连青铜眼中的女童倒影都挣裂束缚。当最后一只蛊蝶化作青烟时,众人脚下的星舟残骸突然震颤,船头青铜灯再度亮起——这次灯焰中蜷缩的不再是蛊虫,而是半片萤火虫的残翼。

瘸腿乞丐的青铜雕像忽然龟裂,藏在心口的星砂随裂缝滚落。砂砾触及天河之水,竟凝成座歪斜的拱桥,桥那头隐约可见真实的瑶池城炊烟。学童拾起残翼按在婚书焦痕处,轻声道:“该回家了。”

女童却望着拱桥摇头。她腕间红绳已碎,发梢却沾着蛊蝶的磷粉,每粒粉尘都映着个未改写的因果。天河深处传来新的羽翼振动声,比之前更密集,更贪婪。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