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巨龙的残骸坠入瑶池城莲池时,池水竟未溅起半分涟漪。女童从浮着星砂的水面爬起,掌心攥着的星核碎片早已化开,糖浆状的黏液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凝成歪斜的“归”字。茶肆老板娘跪在池边,颤抖的手捞起片龙鳞,鳞片触及晨光的刹那突然蜷缩成糖块,甜腻的香气中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
“这池水不对劲……”药铺学徒刚触到水面,指尖便生出青铜纹路。他慌乱地抓起艾草灰擦拭,灰烬却黏在皮肤上凝成糖霜,霜下血管正被星砂侵蚀成淡金色。学童的混沌火劈向池面,火焰竟被糖浆吞噬,在虚空烧出三百幅重叠的幻象——每个幻象都是瑶池城的倒影,只是城中百姓或笑或哭,手中皆捧着碗猩红的糖水。
瘸腿乞丐的青铜残躯突然震颤,胸腔裂口处钻出藤蔓,蔓尖挑着颗未成形的蛊卵。卵壳在糖浆中软化,露出里面蜷缩的初代灵胎虚影,那虚影的指尖正捏着半块陆璇玑的婚书残页。“它在借糖浆重生!”老者抡起青铜鼎砸向蛊卵,鼎身触及糖浆的瞬间却熔成金汁,在地面绘出噬魂蛊的星图。
女童突然扯开衣襟,心口疤痕渗出的血珠坠入池中。血水与糖浆交融的刹那,莲池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九十九具水晶棺破水而出,棺中封存的不是尸骸,而是瑶池城众生最珍贵的记忆——茶肆老板娘为亡女藏的糖罐、药铺学徒偷塞给乞丐的药材、瘸腿乞丐教孤儿编的第一双草鞋。每具棺椁表面都爬满青铜纹路,正将那些温暖记忆炼成新的星砂。
“砸了这些棺材!”学童的混沌火缠住双臂,焰光中却浮现自己儿时偷读禁书的场景。火舌舔舐水晶棺时,棺中记忆突然暴走——糖罐炸开的碎片割破老板娘脸颊,劣质药材化作毒雾呛得学徒跪地干呕,连草鞋的麻绳都绞住瘸腿乞丐的残肢。女童的萤火残翼扫过棺椁,翼缘星砂与青铜纹路碰撞出刺目火花:“它们在把善念炼成蛊虫的饵料!”
池水突然沸腾,糖浆凝成巨手抓向众人。茶肆老板娘甩出围裙裹住巨手,棉布遇糖浆即燃,火中竟飘出她毒杀税吏那夜的雨味。女童趁机跃入池底,在糖浆漩涡中央摸到块冰凉的硬物——那是陆璇玑婚书残页与星核碎片熔成的糖碑,碑文刻着初代灵胎最后的手迹:“以蜜封苦,以甜葬劫。”
碑文亮起的刹那,整座莲池化作糖窑。三百道青铜锁链从池底钻出,链头拴着各族献祭给噬魂蛊的本命魂。女童的残翼突然暴长,萤火脉络中流淌的不再是星砂,而是黏稠的糖浆。她扯断锁链塞进口中咀嚼,甘甜与腥苦在舌尖炸开,瞳孔中映出骇人真相——所谓无相星域,不过是噬魂蛊用万族情丝织的糖衣,裹着瑶池城这颗毒核。
“给我熬一锅最稠的麦芽糖!”女童的嘶吼震碎水晶棺。茶肆老板娘抹去脸上血污,将毕生藏着的糖料倒入青铜鼎;药铺学徒剜出被侵蚀的血管,用混着艾草灰的血做柴;连瘸腿乞丐的残躯都裂成碎片,星砂混着糖浆在火中沸腾。学童的混沌火劈开虚空,从记忆幻象里拽出初代灵胎封印的“人间火种”——那竟是陆璇玑成亲时剪下的青丝。
糖浆在鼎中翻涌成甲胄形状,女童纵身跃入滚烫的金汁。青铜锁链缠上她四肢的瞬间,糖浆甲胄骤然凝固,表面浮出茶肆老板娘绣的并蒂莲、药铺学徒藏的艾草纹、瘸腿乞丐编的星斑鞋底。噬魂蛊的星砂触到甲胄,竟如雪遇沸水般消融,虚空传来初代灵胎的咆哮:“甜味蚀骨,你这是自毁!”
瑶池城突然虚化,街道化作糖丝,屋舍凝成蜜蜡。女童踏着糖甲腾空,每一步都扯碎大片星图。学童的混沌火在她身后烧出通道,火焰中浮现众生剪影——铁匠将铸剑炉改成糖锅,书生用墨汁调糖画,连三岁稚童都在用口水融化窗棂上的霜糖。这些零散的甜汇入甲胄,在女童背后凝成巨大的糖翼。
噬魂蛊的本体终于显露,那是颗裹着万族盟约金册的星核。核内伸出无数糖丝,每根都连着个被控制的瑶池百姓。女童的糖翼横扫而过,丝线纷纷断裂,坠落的糖浆中浮出真实记忆——老板娘在毒药包旁总放着饴糖、学徒偷换药材是为给贫民赊账、瘸腿乞丐的降书背面写满孤儿姓名。
星核裂开缝隙的刹那,女童扯下糖甲护心镜,露出底下陆璇玑的婚书残页。残页沾着糖浆印在星核表面,空白处浮现歪斜的孩童字迹:“甜非罪,劫非苦,烟火红尘自为甲。”噬魂蛊的尖啸中混杂着初代灵胎的叹息,星核彻底熔成糖浆,浇在瑶池城废墟上,将青铜纹路蚀成青苔,星砂污渍洗作晨露。
当最后一滴毒糖蒸腾成雾时,女童从糖甲中蜕出,周身皮肤布满晶亮的糖霜。茶肆老板娘捧来新蒸的糖三角,掰开的糖馅里裹着星核残渣;药铺学徒的血管褪去金色,腕间却多了道糖浆凝成的艾草纹;连莲池中的赤金子都绽出新蕊,莲心坐着个拇指大的糖人,眉眼与瘸腿乞丐神似。
学童拾起块星核碎片,对着晨光细看。糖晶内部封着初代灵胎最后的光影——他跪在糖浆池边,将陆璇玑的情种按进胸膛,身后是万千青铜锁链坠入蜜海。女童将碎片抛入莲池,涟漪荡开时,池底浮出块崭新的糖碑,碑文还带着蜜香:
**“世若无苦,甜不成甲。”**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