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蜘蛛的复眼里映着三百个瑶池城倒影时,女童正跪在莲池边缝合糖甲。琥珀色的夕照浸透池水,将昨夜星核残蜕泡成蜜酒般的浆液,可指尖刚触及水面,涟漪中便浮出张陌生的脸——那女子与她眉眼七分相似,却穿着九重天特使的金鳞甲,腰间悬着串噬魂蛊凝成的铃铛。
当啷——
瘸腿乞丐手中的藤杖突然坠地。他教孤儿编的新鞋正在融化,蜡油状的星砂顺着鞋底纹路爬满石阶,每道凹痕里都映出个扭曲的瑶池城:有的城里茶肆老板娘成了蛊母,有的城中星核高悬如日,最边缘那方寸之地,学童正抱着女童焦黑的尸身恸哭。
别碰水面!药铺学徒甩出艾草灰,灰烬却在触及涟漪时凝成青铜镜面。镜中金甲女子突然转头,腰间蛊铃震碎池面薄冰:好妹妹,你在这小水洼里玩够了吗?
女童的糖甲护心镜应声炸裂,琉璃蜘蛛暴长成盾挡住飞溅的冰刃。茶肆老板娘掀翻的蒸笼里腾起黑雾,三百个糖三角化作毒蛛扑向镜面,却在触及金甲时熔成糖浆。瘸腿乞丐突然咳出星砂,砂粒在空中拼出初代灵胎的手书:一念起,万界生。
瑶池城开始虚化,青石板缝渗出青铜血管,莲池每朵红莲都裂成镜面。女童踩着琉璃蜘蛛跃上屋檐,放眼望去竟见万千镜城悬于虚空——每个镜中瑶池都在上演不同的因果:她毒杀税吏后自焚的茶肆、瘸腿乞丐战场降敌却屠城的过往、甚至学童堕魔血洗书院的惨剧,皆随镜面翻转时隐时现。
这是你的心魔界。金甲女子踏镜而来,蛊铃缠着糖丝,每面镜子都是你不敢做的选择。她指尖轻点,最近那面镜中的女童突然捏碎情种,整座瑶池城在星砂中坍缩成丹。
学童的混沌火劈向镜面,火焰却被镜中堕魔的自己吞噬。药铺学徒的艾草筒炸成齑粉,灰烬凝成他私藏药材害死乞丐的罪状,竟成了金甲女子裙摆的纹绣。女童的糖甲彻底崩解,心口青铜纹路如活蛇游走,每一寸皮肤都映出镜中惨相。
选啊。金甲女子甩出蛊铃,铃舌竟是陆璇玑的婚书残页,捏碎星核救此界,三千镜城尽毁;放任星核生长,诸天万界得活。她身后浮现浩瀚星海,每粒星辰都是个瑶池城的倒影,城中众生仰头望着这里。
瘸腿乞丐突然将藤杖插入心口,星砂混着心头血泼向镜阵:选个屁!老夫教你们怎么破局——血砂触及的镜面突然暴走,茶肆老板娘在千万个世界里同时掀翻蒸笼,药铺学徒在所有时空中撕开衣襟,学童的混沌火燃遍诸天。金甲女子蛊铃骤乱,镜面浮现细密裂痕。
女童发间的糖霜突然逆生长,凝成张覆盖半座城的蛛网。她拽着琉璃蜘蛛的螯肢跃向主镜,每步都踏碎数面因果镜:阿姊可知,糖为什么能封住苦?残存的糖甲在狂风中剥落,露出心口跳动的萤火——那根本不是情种,而是陆璇玑封存的半缕红尘烟火。
金甲女子挥铃格挡,婚书残页却被萤火引燃。火焰中浮现初代灵胎堕魔前的最后光景:他将真正的星核藏在糖人里,递给躲在矿洞的小女孩。诸天镜城在这一刻共鸣,每个女童都从怀中掏出枚糖人,瑶池城所有因果线上的星核同时暴亮。
原来你早把答案藏了三百城……金甲女子在强光中褪去伪装,露出天蛛族长的真容。她的八根蛛腿正在融化,星核的光辉里裹着茶肆的糖香、书院的墨味、莲池的淤泥腥气。琉璃蜘蛛趁机吐出本命丝,将蛛网与三千镜城缝成张崭新的星图。
当最后一面因果镜碎裂时,女童从虚空坠落。瘸腿乞丐用新编的草鞋接住她,鞋底针脚歪斜却温暖。莲池水面浮着层糖膜,膜下星核残渣已凝成婴孩拳头大小的琥珀,内里封着半片蛛网、半页婚书、还有粒未化的麦芽糖。
你的念。学童指着琥珀中的糖粒,才是真正的星核。
暮色降临时,琉璃蜘蛛在池边织就最后一道网。金甲女子消散处立着块糖碑,碑文被顽童用炭灰涂改过:念非劫,糖非甲,且看明朝炊烟斜。女童蜷在瘸腿乞丐膝头酣睡,发梢沾着的星砂随呼吸明灭,恍若诸天星辰在垂睫间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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