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万卷归一始见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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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莲树的根系突然泛起琉璃色,所有枝叶垂向瑶池城中央的废井。女童赤足踏入井口的刹那,井水倒涌成瀑,裹着她坠入星海最底层的矿洞——洞壁刻满各族文字,铁匠的锤痕混着茶渍,寡妇的泪迹渗入糖霜,稚童的牙印咬穿天道二字,密密麻麻的刻痕最终汇聚成初代灵胎未完成的人字。

井水在洞底凝成镜面,镜中星海轰然坍缩。九重天阶碎成青石板上的裂纹,天河波涛现出矿洞血泊的原形,连赤莲树都褪去神光,露出焦黑的槐木本质——那不过是初代灵胎刻字时垫脚的木桩。茶肆老板娘熬糖的铜锅自镜中浮起,锅内沸腾的并非糖浆,而是三百年来众生悲喜凝成的墨汁。

万卷天书,不过一锅烟火。女童的白发缠住铜锅把手,瘸腿乞丐的草鞋灰混入墨汁。铁匠的锤头砸向镜面,捶打声震出骇人真相:所谓星海,不过是初代灵胎剜心时溅在洞壁的血珠,被天蛛族长用糖浆裹成了永恒幻境;所谓噬魂蛊,只是矿工们绝望时的妄念,在血锈中滋生的心魔。

虚空裂缝中伸出青铜巨掌,掌心攥着初代灵胎的玉简。简身遇墨即溶,露出内里裹着的半块喜糖——糖衣裂开的刹那,瑶池城众生突然静止:铁匠高举的锤头映出他教孤儿打铁时的笑,茶娘泼出的糖浆凝成她偷塞给乞丐的冷馒头,连天蛛族长枯爪都褪去虫甲,变回少年时接糖的那只颤抖的手。

赤莲树在真相中崩解,根系间滚出七盏青铜灯。灯芯燃着的不是蛊火,而是矿洞壁渗出的松脂,火光里浮出初代灵胎最后的布局:他将自己的记忆拆解成万卷天书,把噬魂蛊的毒誓刻成救赎的偈语,用三百年的光阴熬一锅真正的公道。女童的足尖触及灯影,星砂自她心口涌出,将七盏灯熔成赤金莲印——印面刻的不是梵文,而是瘸腿乞丐教孤儿写的第一个字:活。

星海在莲印下重组。坍塌的九重天化为矿洞新拓的巷道,天河波涛凝成茶肆蒸笼的热气,青铜傀儡碎屑成了铁匠铺的废铁料。野猫叼着天蛛族长的残魂跃入巷道深处,那里亮着盏油灯——初代灵胎正蹲在灯下刻字,陆璇玑的青丝缠着他执凿的手,凿尖滴落的血珠里裹着星砂。

真相从来不在天上。女童将莲印按在洞壁,未完成的人字突然淌出血珠。血珠触及她足尖星斑的刹那,赤莲树在矿洞口重绽,根系缠着茶肆的熬糖锅、铁匠的废铁砧、寡妇的浣衣石。树梢的无面糖人忽然开口,声音混着众生烟火:万卷归一,归的不过是矿洞里未刻完的故事。

瑶池城的晨光第一次真正洒落。青石板裂缝中钻出赤莲新芽,茶肆蒸笼腾起的热气在空中凝成星图,铁匠铺的捶打声谱成新的童谣。女童倚着赤莲树,看学童用糖浆在洞壁补全人字最后一捺——糖渍渗入血锈,凝成初代灵胎玉简的终章:以矿洞为砚,血泪为墨,糖霜作宣纸,写的哪是天书,不过一句活着真好。

星海尽头,新的巷道正在开凿。瘸腿乞丐教孤儿编着星辰图案的草鞋,茶娘往熬糖锅里撒入星砂,野猫追逐的已不是蛊虫,而是初代灵胎刻字时崩落的碎石。女童的白发在晨光中染回青丝,发梢系着的同心结里,陆璇玑的残魄正哼着那首未唱完的喜乐。

当第一缕真实的炊烟升起时,洞壁的人字忽然淌出糖浆。糖浆流过三百年的血锈,在矿洞地面汇成八个字:一卷终了,万卷始开。赤莲树下,无面糖人手中的《新纲》无风自动,空白页面上浮出稚童的掌印——那是第二卷的第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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