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画皮妖卷惑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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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肆的铜锅突然炸开一团青烟,老板娘弯腰捡勺时,半卷泛黄的皮纸从灶膛灰烬里飘出,正贴在她后颈。皮纸触肤即融,她佝偻的背脊骤然挺直,皱纹如退潮般消散,浑浊的眼珠泛起琥珀色,连耳后那颗褐斑都化作朱砂痣——五十老妪竟变作二八佳人。

这糖...要这样熬才甜呢。老板娘指尖划过沸腾的糖浆,猩红的蔻丹在蒸汽中化开,甜腻的香气裹着星砂飘出茶肆。街边打铁的铁匠突然扔下铁锤,痴痴盯着她雪白的手腕;算账的账房先生捏碎砚台,墨汁溅在长衫上浑然不觉;连瘸腿乞丐都抛下讨饭的破碗,一瘸一拐冲进茶肆。

女童的白发突然绷直如弦。她抓起铁匠的锤头砸向糖锅,锤柄却在他掌心生根:别碰她!那卷画皮在吞魂!铁匠瞳仁泛起胭脂色,反手掐住女童脖颈,指缝间钻出细密的红丝,丝线另一端连着老板娘的鬓角。

赤莲树在城东剧烈震颤。少年遗孤割破琴弦,弦音割开茶肆布帘的刹那,众人倒吸冷气——老板娘正对镜梳妆,镜中映出的却是张陌生面孔:柳叶眉染着尸毒的青,樱桃口衔着半只噬情蛊,发髻间别着根白骨簪,簪头刻着红颜阁的朱雀纹。

好师妹,三百年不见,连画皮卷都认不得了?老板娘转头轻笑,声音似掺了蜜的砒霜。她指尖轻弹,糖勺里飞溅的糖珠落地化形,竟是九具身披薄纱的骷髅,骷髅腕间银铃叮当,每响一声便有一个男子跪地刨心。

女童的莲纹在胸口灼烧,记忆碎片扎进识海:红颜阁刑堂里,她亲手将叛徒的脸皮拓在《画皮卷》上,那卷轴需每日吞食九颗痴心方能维持人形。铁匠突然暴起,剜出的心脏在掌心化为胭脂盒,盒中爬出的蛊虫正啃食着女童的白发。

破镜!少年遗孤将琴身砸向铜镜。镜面裂开的刹那,老板娘的真容在碎片中闪现——枯皮裹着白骨,发间簪着十三根噬情针,后颈皮肉翻开处嵌着半卷画皮,卷轴上密密麻麻写满殉情者的姓名。女童的断发突然暴长,缠住铁匠手腕拽向裂镜,镜中白骨爪猛地探出,将他半张脸皮生生撕下!

血雨泼洒中,画皮卷在老板娘背上浮出全貌。卷首朱砂写着以痴为墨,以妄为纸,卷中美人图竟全是瑶池百姓的面容:铁匠在图中抡锤打铁,锤下压着自家孩儿的头颅;账房先生跪地舔墨,砚中血水里泡着发妻的眼珠;瘸腿乞丐的画像最是骇人,他正用战旗碎片一片片剐自己的腿肉。

你的好师尊没教过么?画皮画骨难画心。老板娘踏着血泊走来,白骨簪尖抵住女童咽喉。簪头朱雀忽然睁眼,眼中掉出个襁褓婴儿,正是女童在碧落海底见过的那个虚影。婴孩咧开没牙的嘴,吐出团粘稠的红雾,雾中浮现初代灵胎的身影——他正在给陆璇玑戴朱雀簪,簪尾暗格藏着半枚噬情蛊卵。

赤莲树突然爆出惊天悲鸣。树根穿透茶肆地砖,缠住老板娘脚踝,根系间渗出的星砂凝成陆璇玑的虚影。两个容颜相同的女子隔空对视,朱雀簪在她们之间碎成齑粉,画皮卷上的美人图突然开始渗血,图中百姓一个接一个抓烂自己的脸皮。

你以为撕了画皮就能破劫?老板娘尖笑着扯开衣襟,她心口嵌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女童前世模样——红颜阁主手持画皮卷,正将陆璇玑的脸皮往自己脸上贴。女童的白发寸寸成灰,在镜前凝成把胭脂刀,刀柄刻着自戕证道。

少年遗孤突然夺刀刺入自己胸膛。心头血溅上青铜镜的刹那,镜面浮现真相:当年红颜阁主为救被噬情蛊反噬的女童,将自己的脸皮拓在画皮卷上代受天罚。老板娘后颈的画皮卷突然自燃,火中传出阁主的叹息:痴儿,你看清了,究竟是谁在画皮?

茶肆轰然坍塌。烟尘散尽时,老板娘蜷缩在废墟里,容颜复归苍老,手中紧攥着半焦的画皮卷。卷轴残片上依稀可见女童前世的笔迹:今日以我面皮为契,换吾徒九世安稳。

赤莲树下,无面糖人手中的《新纲》忽然淌下一行血泪,泪痕在天道二字上晕开,化作小小的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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