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劫尽朱砂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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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池城的废墟浸在血雨里,第九口红棺的棺盖被碧落海潮推上岸边。棺木表面布满猩红咒文,每一笔都似血管般鼓动,缝隙间渗出的不是腐香,而是刺骨的寒霜。女童的赤莲纹已爬满半边脸颊,裂开的纹路间银血凝固成冰晶,每一步都踏碎满地霜花。

“最后一口棺......”茶肆老板娘蜷缩在礁石后,怀中的婴孩突然咯咯直笑,瞳仁深处映出棺底冰层——那里冻着具与女童身形相仿的冰雕,眉眼间却凝着初代灵胎的阴鸷。婴孩心口的银丝寸寸绷断,丝线末端竟缠上了女童的脚踝!

棺盖炸裂的刹那,碧落海骤然冻结。冰雾中浮出道人影,玄色长袍上绣着赤莲暗纹,指尖把玩的星砂正是女童前世所用。那人抬眼轻笑,额间朱砂痣红得妖异:“好徒儿,见到师尊不该跪拜么?”

女童的白发凝满冰碴,赤瞳几乎瞪裂——这张脸不是旁人,正是三百年前教导她星砂术的授业恩师,玄清观主玉衡子!记忆如利刃剖开识海:红鸾大婚夜,玉衡子将噬情蛊塞入她耳中;瑶池城陷落时,玉衡子剜出她半颗赤莲心......所有劫数的起点,竟都是这张温润含笑的脸!

“很意外?”玉衡子抚过冰棺边缘,指尖星砂凝成利刃,“你以为红鸾为何选我作第九世?这具身子吞了她的情魄、你的莲心,还有......”他扯开衣襟,心口跳动的赤莲心上缠满银丝,“初代灵胎最后的恶念。”

海面冰层轰然炸裂。女童旋身避过飞溅的冰刃,星砂火铳尚未凝成,玉衡子的拂尘已缠上她脖颈:“你每一世斩杀的红鸾化身,力量都汇入这具身体。如今我即因果,我即劫数!”

剧痛中,女童堕入幻境。混沌云海翻涌,两株赤莲的根系疯狂撕扯,阳莲根须刺透阴莲心脉的瞬间,初代灵胎的狂笑响彻天地:“什么双生并蒂!这混沌之力合该由我独享!”阴莲残躯坠入凡尘前,将半枚莲心拍入阳莲魂魄:“待你尝尽我所受的苦......自会明白......”

幻境破碎。玉衡子的利爪穿透女童肩胛,将她钉在冰棺上:“看清楚了?你不过是我魂魄里那半株残莲,红鸾九世劫炼化的,从来都是你自己!”

女童的银血浸透冰棺,棺内突然浮出三百段记忆:红鸾跪在星砂阵中,将初代灵胎的恶念引入自身;她夜半剖开胸膛,把纯净的赤莲心喂入女童襁褓;最痛的画面是她弥留之际,指尖星砂在女童魂魄刻下禁制:“待你亲手斩灭这恶念......方能真正自由......”

“她连魂飞魄散都在为你铺路......”玉衡子心口的赤莲心突然暴长,根系刺入女童眉心,“可惜从你吞下莲心那刻,就注定要成为我的容器!”

碧落海掀起滔天冰浪。女童的白发寸寸成灰,赤莲纹爬满全身,却在触及眼角的瞬间停滞——那里坠下滴滚烫的血泪,泪珠中浮着红鸾最后的耳语:“阿沅,你从来都不是残莲......”

冰棺轰然炸裂。女童反手攥住赤莲心的根系,任由尖刺贯穿手掌:“师姐说得对,灰烬里......还有颗火星!”银血顺着根系逆流而上,所过之处冰层消融,玉衡子周身的星砂突然调转矛头——那些竟是红鸾偷偷替换的净业砂!

“不可能!”玉衡子面容扭曲,玄衣下钻出初代灵胎的冰雕真身,“我明明吞尽了你的......”

“你吞的是红鸾的情魄,却忘了情魄里藏着什么。”女童赤瞳燃起银焰,周身冰晶化作星砂风暴。风暴中心浮出枚糖人,糖衣融化后露出里面的琉璃心——红鸾将最后一缕净火封在了三百年前!

初代灵胎的咆哮震碎冰山。女童捏碎琉璃心,净火顺银血燃遍全身,她看见红鸾在火中微笑:“去吧,烧尽这纠缠千年的孽......”

碧落海沸腾如熔炉。女童化作银焰流星,贯穿初代灵胎的胸膛。冰雕崩塌的刹那,三百口红棺齐齐炸裂,所有红鸾化身的力量汇入银焰,将初代灵胎的恶念炼成飞灰!

“不——!”初代灵胎的残魂在火中扭曲,“我即是天道......你不敢......”

“天道?”女童的乌发在火中重生,赤莲纹褪成朱砂痣。她捏住那缕残魂,身后浮出红鸾与玉衡子的虚影:“你看清楚了,这才是天道——”

银焰爆开时,碧落海底升起万顷赤莲。花海中浮出块无字碑,碑文是劫灰凝成的星河。茶肆老板娘怀中的婴孩突然跃入火海,再浮出时已化作少女模样,额间朱砂痣与女童交相辉映。

劫云散尽的苍穹下,女童望向重归平静的碧落海。海面浮出块冰晶,映出她如今的模样——白发成绸,朱砂点额,眼中再无不甘与彷徨。

“该走了。”少女指尖轻点,海水中升起星砂凝成的舟楫,“师姐说,灰烬尽头有新芽......”

咸涩的海风掠过赤莲花海,最后一粒劫灰坠入女童掌心。她轻轻握紧,再摊开时,已是一枚剔透的赤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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