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的寒意顺着玄铁剑的剑柄爬进沈落雁的掌心，她望着那道与裴玄枵有七分相似的身影，喉间泛起血腥气——这不该是他们要唤醒的第一柱化身。
你是我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第一柱的化身。裴玄枵松开慕卿黎的手，玄色衣袍被冰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半枚残损的命轮玉坠，即便被虚无侵蚀，我也能救你回来。他说这句话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是在对那道身影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被黑雾包裹的身影突然笑了，笑声像碎冰撞在石壁上：你根本不明白......虚无不是敌人，它是归宿。话音未落，裴玄枵的天衍之眼突然刺痛——三息后的未来画面里，冰窟穹顶的冰晶正以诡异的螺旋状坍缩，慕卿黎鬓角的银饰在扭曲的空间中迸裂成碎片。
小心！他旋身拽住慕卿黎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沈落雁的腰带，三人刚跃出三步，方才立足的地面便被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撕成两半。
裂缝边缘泛着幽蓝电芒，像极了慕卿黎上次为他疗伤时，命轮残片溢出的法则之力。
时间流速乱了。慕卿黎的指尖抵在眉心，素白裙角沾了冰晶，我数到第三息时，心跳已经跳了七下。她抬眼看向裴玄枵，眼底的担忧比冰窟更冷，这是......天道干涉？
不。裴玄枵盯着自己掌心的金红纹路，天衍之眼的预知画面仍在翻涌，虚无在篡改法则。他反手摸向腰间的命轮残片，残片烫得惊人，却在接触的瞬间，将一缕温凉的法则注入他经脉，走祭坛。他指向冰窟最深处那座被冰晶覆盖的石坛，前一世我封记忆时，最后印象是石台下的星纹。
沈落雁的青锋剑突然嗡鸣，剑尖直指石坛方向：有法则残留。她当先掠去，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每一步都避开冰面的薄弱处——化神修士对危险的直觉，让她比常人更早感知到石坛下的暗涌。
裴玄枵拽着慕卿黎紧随其后，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冰层在震动，像是有活物在冰层下蠕动。
慕卿黎的手在他掌心沁出薄汗：玄枵，你在幻象里看到的...
第一柱被天道背叛。他的声音低沉如沉钟，他们用九柱镇压天地，却怕九柱太强，所以在每柱意识里埋了信念锁。天衍之眼的金红光芒更盛，他看见石坛下的星纹正随着他们的靠近逐渐显形，当第一柱发现天道在吞噬下界生机时，信念锁崩了，虚无从裂缝里钻了进去。
话音未落，三人已站在石坛前。
石坛中央悬浮着一团漆黑如墨的球体，表面流转着银白纹路，像极了裴玄枵在幻象里看到的信念锁碎片。
沈落雁的剑尖刚触及黑雾，便发出刺啦的灼烧声，她皱眉后退半步：这东西在吸我的灵力......它在等什么？
等我。裴玄枵的指尖轻轻碰向黑球，皮肤刚接触到黑雾，便被拽入一片混沌。
幻象里，他看见年轻的第一柱跪在九柱祭坛前，背后的星纹亮如白昼。您答应过，九柱是为守护下界。第一柱的声音带着哽咽，为何要让我亲手封印青丘？
那里的修士没有错！
为了更长久的稳定。天道的声音虚无缥缈，你该明白，个体的牺牲是为了整体的存续。
第一柱突然起身，星纹从后背蔓延至眼眶：我不明白！
若稳定要建立在血与火上，这稳定不要也罢！
下一刻，九道金光穿透他的胸口。
这是信念锁。天道的声音里没有温度，当你的信念偏离天道轨迹时，锁会崩解你的意识。
黑雾就是在这时涌进来的，像温柔的手抚过第一柱破碎的灵海：痛吗？
来我这里，没有规则，没有牺牲......只有自由。
裴玄枵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冷汗。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仍按在黑球上，黑雾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体内钻，但被命轮残片的温凉法则挡在经脉外。
虚无侵蚀第一柱，是因为他的信念被天道碾碎了。他转身看向仍站在石坛边缘的两人，慕卿黎的眼底泛着水光——她定是通过命轮残片共享了部分幻象，所以要救他，得先......
重塑他的信念。慕卿黎接口，她取下鬓间的银饰，那是半枚与裴玄枵腰间相同的命轮残片，用我们的命轮共鸣，激活星纹。
沈落雁的剑突然插入石缝，青锋剑身上的星纹与石坛下的暗纹交相辉映：我来护法。她的声音冷硬，却在说完后扫了眼裴玄枵——这个总把执念藏在眼底的男人，此刻的眼神竟比初见时更亮。
裴玄枵取出怀中的星辰符玉，那是他用本命星辰凝练的法器。
符玉贴在石坛的瞬间，整座冰窟的星芒都汇聚过来，石坛下的星纹如活物般游动，将黑球团团围住。
现在。他握住慕卿黎的手，两枚命轮残片在掌心相触，绽放出柔和的金光，我需要你帮我稳住法则，我要......
注入你的意志。慕卿黎的指尖轻轻点在他眉心，我知道。
裴玄枵闭上眼，灵识如游丝般钻入黑球。
他能感觉到第一柱的意识碎片，像被狂风卷散的纸页，有的在喊天道不公，有的在哭青丘的孩子，还有的在呢喃我想守护。
我来接你了。他在灵识里轻声说，你想守护的，我替你守着。
下界的烟火，青丘的桃花，我都替你看着。
意识深处传来细微的震颤，像是有人在黑暗里抓住了他的手。
就在这时，石坛上的黑球突然剧烈震动，黑雾如毒蛇般窜出，缠住裴玄枵的脖颈。
他猛地睁眼，看见那道第一柱化身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石坛边，黑雾从他七窍涌出，瞳孔里竟映着裴玄枵的倒影。
你真的以为......你能拯救我？那身影的声音不再空洞，反而带着几分裴玄枵的冷硬，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意志，是否足够坚定。
话音未落，裴玄枵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身处一片漆黑的空间。
前方，那道身影的轮廓正在膨胀，黑雾凝聚成巨像的四肢，一双血瞳在巨像头顶缓缓睁开。
玄枵！慕卿黎的惊呼从远处传来，却像被蒙了层毛毡，快回来！
但裴玄枵知道，他回不去了——至少在这道身影的意志彻底崩溃前，回不去了。
他握紧腰间的命轮残片，星芒从指尖亮起，在虚空中画出剑势。
来。他的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燃烧的执念，让我看看，是你的虚无更冷，还是我的......道更烫。
漆黑空间里，血瞳巨像的嘴角缓缓勾起。
而在现实中的冰窟里，慕卿黎的命轮残片突然迸裂成碎片，沈落雁的青锋剑当啷坠地——两人同时感觉到，裴玄枵的灵识波动，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与那道虚无巨像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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