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旧地
蜀山群峰依旧巍峨,只是曾经辉煌的剑宗道场早已荒废。三百年前那场仙魔大战后,剑宗精锐尽丧,护山大阵崩毁,只余下断壁残垣掩映在云雾之间。
萧云寒踏着晨露走上青石台阶,每一步都沉重如铅。寒霜剑在鞘中轻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主人的心绪。他停在一处半塌的牌坊前,伸手拂去匾额上的青苔,蜀山剑宗四个苍劲大字依稀可辨。
师尊,您回来了。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萧云寒转身,看到大弟子陆明轩单膝跪地,身后站着数十名白衣剑修,都是当年侥幸生还的剑宗弟子。
都起来吧。萧云寒声音沙哑,这些年...辛苦你们了。
陆明轩起身,眼中含泪:弟子们分散各地隐姓埋名,就等着有朝一日能重振剑宗。他指向身后众人,这些都是当年外派历练的师兄弟,听闻您归来,三日间聚集了七十八人。
萧云寒目光扫过这些面孔,大多已染风霜,但眼中的剑意未减。他忽然注意到人群最后方站着个陌生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背着一柄几乎与身高等长的铁剑。
这位是?
少年上前行礼,动作干净利落:晚辈叶孤城,家父叶凌霄,曾是剑宗外门执事。
萧云寒瞳孔微缩。叶凌霄,他记得这个名号,是当年剑宗最有天赋的年轻弟子之一,在大战中为掩护同门撤退,独挡魔修三百人而陨落。
你父亲...可留有遗言?
叶孤城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家父临终前将此物交给娘亲,说若弟子有习剑天分,可持此物来寻剑宗。
玉佩上刻着一柄小剑,正是剑宗信物。萧云寒接过玉佩,感受到其中残留的一缕剑意——凌厉中带着三分悲悯,确实是叶凌霄的风格。
从今日起,你入我门下。萧云寒将玉佩还给少年,蜀山剑宗,该有新血了。
剑冢重开
重建剑宗的第一件事,是开启封存三百年的剑冢。
剑冢位于主峰后山,是一座天然形成的石窟,内藏剑宗历代先辈留下的名剑。当年大战前夕,萧云寒亲自封印了剑冢入口,如今石壁上仍能看到他留下的寒霜剑气。
开!
萧云寒并指如剑,一道霜白剑气激射而出,与封印相触的瞬间,石壁如水波荡漾,缓缓现出一条通道。阴冷的风从洞内涌出,夹杂着金铁交鸣之声。
剑冢有灵,自择其主。萧云寒对身后弟子道,每人只可取一剑,得剑认主者,即为剑宗真传。
弟子们依次入内。最先出来的陆明轩手中多了一柄青锋长剑,剑身隐有龙纹;接着是一位女弟子,得了一对鸳鸯短剑;轮到叶孤城时,他却在洞中停留了足足一个时辰。
就在众人担忧之际,洞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越剑鸣,整座蜀山都为之震动。叶孤城缓步而出,手中捧着的竟是一柄通体漆黑的无锋重剑。
玄铁重剑!陆明轩失声惊呼,这是...这是开山祖师的佩剑!
萧云寒也难掩震惊。玄铁重剑沉眠剑冢千年,历代无人能得,今日竟认了一个少年为主。他仔细打量叶孤城,发现少年眼中多了一抹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剑冢最深处有什么?萧云寒突然问。
叶孤城沉默片刻:一面石碑,刻着剑心通明四字。
萧云寒了然。那石碑是剑宗根本心法所在,非大机缘者不可见。看来这少年,确有不凡之处。
即日起,叶孤城为剑宗第七代首座弟子。萧云寒朗声宣布,三月之后,开山收徒。
紫气东来
重建山门非一日之功。萧云寒亲自设计了新的护山大阵,以寒霜剑为阵眼,引蜀山龙脉为源。弟子们日夜赶工,清理废墟,重修殿宇。
这日清晨,萧云寒正在主峰演练剑法,忽见东方紫气氤氲,一道熟悉的气息迅速接近。
紫萱仙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萧云寒收剑而立。
紫萱踏云而来,依旧是当年清丽模样,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她身后跟着十二名星宫弟子,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玉盒。
听闻萧兄重建剑宗,特来道贺。紫萱微笑示意,弟子们立即上前,将玉盒一一打开。
盒中尽是珍稀材料:九天玄铁、星辰砂、万年寒玉...最珍贵的是一瓶星河真水,可助剑器通灵。
这...萧云寒一时语塞。这些宝物即便在星宫也是珍藏,紫萱竟舍得全部拿出。
紫萱看出他的疑惑,轻声道:当年若非剑宗死守东线,星宫早已覆灭。这些,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原来当年大战,剑宗负责镇守东线天险,死伤最为惨重。而星宫因位置靠后,得以保存大半实力。
萧云寒不再推辞,郑重收下。两人并肩立于山巅,望着忙碌的弟子们,一时无言。
夜无尘...近来可好?紫萱突然问。
上月曾收到他的传讯,说是在东海发现了逆仙碑。萧云寒望向远方,他一家倒是逍遥,只是苦了我们这些收拾烂摊子的。
紫萱轻笑:谁能想到,当年最冷峻的夜仙尊,如今成了最闲云野鹤的那个。
两人相视一笑,多少往事尽在不言中。
魔踪再现
就在剑宗重建如火如荼之际,蜀山西麓突然传来噩耗——三个外门弟子在巡山时遇袭,两人当场身亡,一人重伤逃回。
萧云寒查看幸存者伤势,发现伤口处萦绕着熟悉的黑气。
噬心魔功...是墨渊余孽!
当年墨渊座下有四大魔将,其中噬心老魔最是阴毒,擅长操控人心。大战后销声匿迹,没想到如今再现。
师尊,要不要请夜仙尊相助?陆明轩提议。
萧云寒摇头:蜀山之事,蜀山人了。他转向叶孤城,你随我去西麓走一趟。
两人御剑来到事发地点。密林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三具尸体以诡异姿势排列,形成一个残缺的阵法。
是召唤阵。叶孤城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冷静,他们在召唤某种东西。
萧云寒仔细查看,果然在地面发现隐藏的阵纹。更令人不安的是,阵中央有一小滩黑血,正缓缓渗入地下。
不好!萧云寒寒霜剑出鞘,一剑斩向地面,他们要唤醒地脉魔气!
剑气入地三丈,却为时已晚。整片山林突然震动,地面裂开无数缝隙,漆黑如墨的魔气喷涌而出!
退!
萧云寒一把抓住叶孤城,御剑冲天而起。下方魔气凝聚成一张巨大鬼脸,发出刺耳尖啸:萧云寒!剑宗必亡!
噬心老魔!萧云寒剑指鬼脸,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
鬼脸狞笑:三月之后,蜀山论剑之日,便是剑宗再灭之时!说完便消散于无形。
回山路上,叶孤城异常沉默。直到山门前,他才突然开口:师尊,玄铁剑在示警。
萧云寒一愣:什么?
剑中有灵,告诉我魔气只是幌子。叶孤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真正的危险,在剑宗内部。
内鬼难防
萧云寒秘密召集几位核心弟子,将叶孤城的发现告知。
这不可能!陆明轩拍案而起,剑宗弟子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
噬心魔功最善操控人心。萧云寒沉声道,或许有人被控制了而不自知。
一直沉默的执法长老突然开口:老夫近日确实发现几名弟子行踪诡异,尤其是...林青羽。
林青羽是萧云寒的二弟子,天赋仅次于陆明轩,负责剑宗外务。若他真是内鬼,后果不堪设想。
先不要打草惊蛇。萧云寒做出安排,陆明轩负责监视林青羽,执法长老暗中排查所有弟子,叶孤城
他看向少年:你去一趟青溪村。
叶孤城不解:师尊是要我求援?
不。萧云寒摇头,是要你取一样东西——夜无尘当年留在那的破魔剑丸。
原来三百年前大战前夕,夜无尘曾炼制七枚剑丸交给各派防身,其中一枚就留在青溪村。此物专克魔功,正是噬心老魔的克星。
弟子即刻启程。叶孤城拱手。
萧云寒递过一枚玉简:将此物交给夜无尘,他自会明白。
当夜,一道黑影悄然离开蜀山,向东南方疾驰而去。
青溪求剑
青溪村,夜家小院。
夜无尘听完叶孤城的来意,接过玉简探查片刻,眉头渐渐皱起。
萧云寒这老顽固,还是这般要强。他摇头叹息,明明发个传讯就能解决的事,偏要绕这么大圈子。
叶孤城恭敬道:师尊说,蜀山之事当由蜀山人了结,只是借剑丸一用。
剑丸早给了月儿防身。夜无尘指了指后院,她正在练剑,你自己去要吧。
后院中,夜揽月手持一柄细剑,身形如蝶舞翩跹。见叶孤城进来,她剑势不收,反而一道剑气直刺而来!
叶孤城下意识拔剑格挡,两剑相击,火花四溅。
玄铁重剑?夜揽月收剑而立,眼中闪过讶色,你是蜀山新收的弟子?
叶孤城点头,说明来意。夜揽月听完,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剑丸在此,不过...
她狡黠一笑:我得亲自送去。
这...
怎么?瞧不起本姑娘?夜揽月撇嘴,论剑法,我可不比你差。
叶孤城无奈,只得应允。两人当即启程,御剑返回蜀山。
途中,夜揽月突然问道:叶师兄,你可知道蜀山为何突然出现魔踪?
叶孤城沉吟片刻:我怀疑与逆仙碑有关。
逆仙碑?夜揽月一惊,你也知道?
玄铁剑中有祖师的记忆碎片。叶孤城解释道,逆仙碑现,六界必有大变。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加快了御剑速度。
论剑惊变
三月之期转瞬即逝。蜀山论剑当日,各派修士齐聚主峰,场面盛大。
萧云寒端坐高台,看着台下数百剑修,心中感慨万千。三百年前,剑宗鼎盛时期,这样的集会不过是寻常小事。如今却成了重振声威的关键一战。
今日论剑,胜者可得寒霜剑诀前三式。萧云寒朗声宣布,现在开...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突然从弟子席中暴起,直扑高台!正是林青羽!
师尊小心!陆明轩拔剑拦截,却被一道无形力量震退。
萧云寒早有防备,寒霜剑出鞘,一道霜白剑气横扫而出。林青羽不闪不避,胸口被剑气贯穿,却诡笑着继续前冲!
他不是林青羽!叶孤城大喝,是噬心魔傀!
果然,林青羽的身体突然爆开,化作漫天黑雾笼罩高台。黑雾中传来噬心老魔的怪笑:萧云寒,今日便是剑宗再灭之日!
与此同时,观礼席上突然有数十人暴起发难,竟都是被魔功控制的各派修士!场面瞬间大乱。
结阵!萧云寒一声令下,剑宗弟子迅速组成剑阵御敌。
夜揽月趁机抛出剑丸,七道金光四射而出,精准命中那些被控制的修士。随着一声声惨叫,黑气从他们体内被强行逼出。
可恶的小丫头!噬心老魔显出本体——一个干瘦如骷髅的老者,老夫先杀了你!
他五指成爪,一道黑气直取夜揽月咽喉。千钧一发之际,叶孤城玄铁重剑横挡,剑身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黑光,竟将魔气尽数吸收!
这是...噬魔特性?噬心老魔大惊失色,玄铁剑怎会有此异能!
萧云寒抓住机会,寒霜剑全力斩下:因为那根本不是玄铁,而是归墟魔铁!
剑气如霜,瞬间冻结了噬心老魔半边身体。老魔惨叫一声,化作黑烟欲逃,却被早已埋伏的陆明轩一剑斩灭元神!
尘埃落定,萧云寒看着满地狼藉,长叹一声:多亏夜兄早有预料。
原来那玉简中,夜无尘早已推算出今日之劫,并告知玄铁剑实为克制魔功的归墟魔铁所铸。萧云寒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终除大患。
薪火相传
论剑大会虽经波折,最终还是圆满结束。叶孤城凭借卓越表现,被正式立为剑宗下一代掌门继承人。
会后,萧云寒独自来到剑冢深处,在那面剑心通明的石碑前盘膝而坐。
师尊,弟子回来了。他轻抚石碑,仿佛在向历代祖师汇报,剑宗薪火,终得传承。
石碑突然亮起微光,映照出无数剑影,在洞中飞舞盘旋。那是历代剑宗先辈的剑意显化,代表着对后人的认可。
萧云寒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知道,蜀山剑宗的辉煌,终将再现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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