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退尽时,风无泪站在一条铺满乐谱的古道上。
脚下的每一块石板都刻着残缺的音符,当他踉跄前行时,那些音符自动组合成熟悉的旋律——正是云裳常哼的江南小调。突然一阵狂风吹来,乐谱碎片腾空而起,在空中组成巨大的五线谱,而穿行其间的不是音符,是缩小版的青铜逆仙剑!
这是...
风无泪的疑问被埙声打断。古道尽头出现个抱琴的盲者,正在用断弦弹奏《安魂曲》。最诡异的是,琴箱里流出的不是音乐,而是粘稠的青铜溶液,落地后凝固成一个个跪拜的人形。风无泪走近才看清,那些人形全是他在各个轮回中的模样。
谢长歌......
盲者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窝里飞出两只青铜蝴蝶。它们盘旋着落在风无泪肩头,蝶翼震动间洒下细小的金属粉末。这些粉末在空中组成画面:有时是他在客栈听云裳抚琴,有时是他在战场以笛声退敌,有时是他抱着断弦的琴在坟前独奏......
万古绝响,终遇知音人。
盲者的声音沙哑如裂帛。他猛地扯断最后一根琴弦,弦丝竟化作锁链缠住风无泪的脖颈。风无泪惊骇地发现,这条琴弦是用《逆仙经》的文字编织而成,每个字都在渗血!
没用的。谢长歌的指甲突然变长,在琴箱上刮出刺耳的声音,这曲离殇,谱的就是你亲手斩断的因果。他掀开琴板,里面蜷缩着个沉睡的云裳——她的心口插着半截玉簪,簪头正是风无泪当年送她的定情信物!
琴箱合拢的刹那,整条古道开始扭曲。风无泪看到被音乐掩盖的真相:在最初的轮回里,云裳其实是因他而死。那首号称能逆转生死的《安魂曲》,需要以奏曲者的魂魄为引。而风无泪每次轮回重启,都会忘记是自己逼着云裳学会了这首禁曲!
现在明白了?谢长歌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铜制的骨骼,所谓知音,不过是......
话音未落,缠在风无泪颈间的琴弦突然断裂。那些带血的文字飞向空中,重组为一封泛黄的信笺。风无泪颤抖着接住,上面是云裳的笔迹:阿风,那首曲子我偷偷改了谱,现在它只会取走我的命。
谢长歌彻底崩塌前,从胸腔取出一枚音叉:最后的真相......在无声处......
当余音散尽,风无泪在古道边发现半块残碑。碑上刻着《安魂曲》的原谱,但每个音符都被人用指甲划出裂痕。碑阴刻着一行小字:阿姐骗你的,我弹的是欢愉调。
风无泪的泪水滴在残碑上时,那些被划伤的音符突然跳动起来。他看见云裳深夜伏案改谱,将原曲中所有悲伤的段落都替换成他们童年哼唱的童谣。最后一笔落下时,她对着烛火轻笑:这样就算我死了,你听到的也是快乐的声音。
月光突然大盛,照出碑底隐藏的刻痕——那是三百六十五个笑字,每个字的收笔处都沾着早已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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