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空调的冷风呼呼地吹着,苏绾却觉得后颈发紧,那股凉意像冰丝缠上了脖颈。
顾砚的手指覆在她手背时,那温热透过皮肤渗进来,触感如同一块焐热的温润美玉,细腻而柔和。
他们动了设备箱。顾砚的拇指轻轻蹭过她被掐红的掌心,那摩挲的触感如同羽毛轻拂,刚才在监控室,我看见张队长的袖扣——天澜定制的蓝钻款,去年我拍广告时用过同款。他喉结动了动,吞咽的声音清晰可闻,你要查的,我都陪你。
苏绾望着他眼尾那颗泪痣——和广告里完美无缺的小先生不同,此刻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在暖黄的灯光下,像只收起尖刺的猫。
她忽然想起原主藏在化妆镜后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顾砚在后台吃泡面时,会把牛肉都夹给打扫阿姨。
先从内部撬。她抽回手,指尖敲了敲茶几上的节目组策划案,清脆的敲击声在安静的休息室里回荡,天澜要捧杀我,可他们不知道...被捧杀的人,也能接住那把刀。她抬头时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如同夜空中的星辰,明晚直播,你站我旁边。
顾砚愣了一瞬,耳尖慢慢泛红,心跳声似乎也加快了几分。
他低头扯了扯西装领口,喉结滚动着应下:我...我昨晚刚跟老师学了新的快板节奏。
苏绾手机在这时震动,嗡嗡的震动声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张浩的号码跳出来时,她冲顾砚做了个噤声手势,接通后直接道:张总,我需要直播热度预警系统调到最高。
电话那头传来翻文件的簌簌声,张浩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像砂纸摩擦的声音:苏小姐好记性,我刚让人查了设备箱的物流记录——确实在三天前被天澜的车借调过。他顿了顿,不过您要的热度...我可以把您的直播间推到首页轮播位,但得有点爆点。
爆点有了。苏绾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霓虹,五彩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如同梦幻的画卷,明晚八点,拒绝捧杀主题直播,我要让所有看客知道——他们想看的崩塌戏码,我偏要演成逆袭。
挂了电话,她推开休息室的门。
走廊里灯光昏暗,墙壁上的装饰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斑驳,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走廊尽头的练习室还亮着灯,小杨清脆的快板声穿透门缝飘过来:说捧杀,道捧杀,蜜糖底下藏尖扎——
推开门时,小杨正对着镜子比划手势,发梢沾着汗,汗水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看见她立刻蹦过来:绾姐!
我刚和相声社的王老师通了电话,他说可以在快板里加段三句半,保证观众听了想拍大腿!
苏绾摸出手机里的演讲稿照片:把你以为捂住我的嘴那句,改成你捂得住设备箱,捂得住千万人手机摄像头?
她指节敲了敲小杨的快板,快板发出清脆的声响,再加点互动——我数三二一,让观众把拆穿两个字刷满屏幕。
小杨眼睛亮得像装了灯泡,抓起快板就练:拆穿!
拆穿!
拆穿那层遮羞布——练到兴头,他突然压低声音:我今早收拾道具时,看见赵姐的抽屉里有盒天澜的月饼券。
苏绾的指尖在手机屏上顿住。
她想起方才张浩说的物流记录,想起威胁短信里那只黑手套,想起原主被雪藏前最后一次演出,舞台灯光突然全灭——所有碎片在脑内拼出模糊轮廓。
小杨。她突然转身,去把这月所有节目组的排班表、设备借用单都复印一份,记得用碎纸机碎掉原件。
现在?小杨看了眼墙上的钟,可还有两小时就该回宿舍了——
现在。苏绾的声音轻却沉,如同重锤敲击在心头,你记不记得上周那个说要爆料的娱记?
她的电脑第二天就被偷了。
小杨打了个寒颤,抓起外套就往外跑,门框被撞得哐当响。
苏绾回到办公室时,抽屉里的文件好好躺着。
她松了口气,刚要坐下,手机又震了。
发件人显示未知号码,短信内容只有一行打印体:直播敢提天澜,你和你身边的人,明天就上社会新闻。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传来,却笑出了声。
指腹摩挲着手机壳上的碎钻——那是原主用第一场商演的奖金买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着光芒,碎钻里藏着半颗褪色的星星贴纸。
姐?小杨抱着一摞文件冲进来,额角沾着碎纸屑,脚步匆忙带起一阵风,我把后勤组的领用本也偷拿了——他突然顿住,盯着她发白的指尖,怎么了?
苏绾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抽过他怀里的文件:没事,该准备直播服了。她站起身,红裙在椅背上垂落,像团烧得正旺的火,艳丽夺目。
明早陪我去买双红高跟鞋,要跟最尖的那种。
小杨盯着她眼尾的泪痣,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那时她被雪藏在储物间练声,唱的是《凤求凰》,声音清得像山涧水,叮叮咚咚,却带着股不肯弯的韧劲儿。
绾姐。他突然说,他们越怕,说明我们越对。
苏绾转身时,窗外的电子屏刚好亮起顾砚的广告。
他穿着白衬衫,眼神干净得像初雪,在电子屏的光芒映照下,格外纯净。
她对着玻璃哈了口气,雾气在玻璃上弥漫开来,用指尖在雾气里画了把剑——这次画得更利,更狠,剑尖直戳向电子屏里天澜集团的logo。
小杨。她抓起红裙搭在臂弯,去把直播脚本再对一遍,特别是互动环节。
那顾先生那边?
他明早会来接我买裙子。苏绾低头整理袖口,唇畔扬起点弧度,对了,让节目组把直播设备提前两小时搬过来——我要亲自检查。
小杨跑出去时,带起一阵风,把桌上的文件吹得哗啦响。
最上面那张,是天澜集团近三月的文化交流费支出明细,金额栏里的数字刺得人眼睛发疼。
手机在这时再次震动,是顾砚的消息:明早八点,我在公司门口等你。后面跟着个笨拙的笑脸表情包——显然是刚学会用的。
苏绾望着屏幕笑了,指尖在键盘上敲:记得穿那件蓝衬衫,和我新买的红裙子最配。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练习室方向传来小杨的吆喝:绾姐!
直播设备到了!
她抓起红裙往身上比了比,镜子里的人眼尾泪痣跳动,像颗即将点燃的火星。
走廊尽头的直播室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漏出来,在地面铺成条通往舞台的路,光影交错。
来了。她应了声,踩着细高跟往直播室走。
红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将桌上那张威胁短信吹得飘起来,又轻轻落进碎纸机的入口。
叮的提示音响起时,她已经站在直播室门口。
小杨正踮脚调试补光灯,看见她立刻喊:绾姐快看!
张总把咱们的直播间推到首页了!
苏绾望着屏幕上即将开播的倒计时,指尖轻轻抚过颈间的项链——那是原主留下的最后一件首饰,银链上坠着颗小钻石,此刻在灯光下闪得耀眼,光芒刺痛了眼睛。
调亮主灯。她转身对工作人员说,背景板换成红底金线的,上面写我的剧本,我自己写。
小杨举着提词器跑过来:互动问题我加了你觉得苏绾能拆穿捧杀吗,选项是能和必须能!
苏绾接过提词器扫了眼,突然笑出声:把必须能改成我帮她拆。她抬头时,目光透过直播室的玻璃,看见顾砚抱着个礼盒站在走廊里,蓝衬衫被灯光镀了层金边,熠熠生辉。
顾先生。她推开玻璃门,我的红鞋子到了?
顾砚耳尖又红了,手忙脚乱地拆礼盒,纸张的摩擦声清晰可闻:店员说这双鞋跟有八厘米,走台步最稳...你、你试试?
苏绾弯腰穿鞋时,瞥见礼盒底部躺着张卡片,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无论台前幕后,我都站在你这边。
她直起身子,高跟鞋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
红裙、蓝衬衫、八厘米的鞋跟,还有玻璃窗外渐次亮起的城市灯火——所有的一切都在说:
这场戏,该我们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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