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凰娱乐十七层的走廊铺着墨绿绒毯，苏绾跟着顾砚的脚步，能听见自己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轻响。
陈总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后漏出暖黄灯光，门缝里飘出淡淡檀香——那是陈栖凰最爱的沉水香，从前总让她想起原主被雪藏时，在练习室啃冷掉的饭团，透过气窗看这扇门里进进出出的花旦们。
顾砚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进”的女声。
苏绾捏了捏保温桶的提手，桶身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推开门时，陈栖凰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像尊玉雕，听见动静侧过脸，金丝眼镜后的眼尾挑着：“我让小顾给你送姜茶，不是让你们在电梯里说悄悄话。”
苏绾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玻璃台面倒映出她微抿的唇：“陈总，我查到节目组的账里有笔五百万的‘设备维护费’，但实际上——”她从包里抽出一沓打印纸，最上面是张银行流水截图，“这钱进了云栖娱乐的空壳公司，而云栖的法人，是天澜集团董事长的外甥女。”
陈栖凰的手指在窗台上顿了顿。
她身后的城市正在入夜，霓虹像泼翻的彩墨，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天澜...他们怎么会掺合这种小打小闹？”
“因为节目组的’捧杀‘套路，本质是给天澜旗下的医美品牌输送流量。”苏绾翻开第二页，是张活动策划书，“每期被捧杀的男星，最后都会’巧合‘地去天澜医美做’形象管理‘。
顾砚之前被安排的’完美小先生‘人设崩塌后，他们原本计划让他去做面部微调——“她抬眼看向顾砚，后者正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喉结动了动，”但他不肯，所以才被雪藏。“
陈栖凰突然笑了，笑声像碎冰撞在玻璃杯上：“好个借刀杀人。
用娱乐圈的舆论刀，砍男星的自尊，再用医美做止血药。“她转身坐下，真皮沙发发出轻响，”你要怎么做？“
“直播打赏活动。”苏绾从包里摸出平板，调出策划案，“小杨的粉丝群里有不少’反捧杀‘的女性观众，我们可以把打赏金额与’拒绝容貌焦虑‘的公益项目绑定。
当打赏破千万时，公开节目组的资金流向——“她指尖划过平板屏幕，”到时候天澜的手再长，也捂不住千万双眼睛。“
顾砚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背。
他的掌心有常年练舞磨出的薄茧，硌得她有点痒：“但天澜能买通节目组，也能买通直播平台。”
“所以我联系了张浩。”苏绾抽出被握住的手，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张浩的语音通话。
她划开免提，那边传来翻纸页的沙沙声：“苏小姐，你发的文件我看了。
云栖的账做得很干净，但天澜的资金链有个漏洞——他们上个月往海外转了笔三千万的’文化交流费‘，刚好和节目组这半年的’捧杀‘收益对得上。“
陈栖凰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张总这是要合作？”
“栖凰娱乐占直播平台30%的流量分成，我当然要护着摇钱树。”张浩的笑声带着点沙哑，“明晚八点，我给你们开全站最高规格的直播间，弹幕关键词过滤系统我让人关了——骂声和赞声，都让观众自己选。”
苏绾抬头，正看见顾砚眼睛亮起来，像只被允许出笼的雀儿。
他伸手帮她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节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我可以帮你调试设备，上次在后台看到他们的补光灯参数有问题。”
“还有我！”
门被“砰”地推开，小杨探进半张脸，额前的碎发沾着汗，手里攥着手机：“我刚在粉丝群做了预告，说苏姐要直播‘拆穿娱乐圈潜规则’，现在群里已经炸了——”他挤进来，把手机屏幕转向苏绾，满屏都是“蹲”、“等锤”、“姐我给你刷火箭”的消息，“他们还说要拉闺蜜团来，今晚就能再涨十万粉！”
陈栖凰端起茶盏抿了口，眼底浮起笑意：“小杨，去财务领五千块奖金。”她又看向苏绾，“但记住，天澜不会坐以待毙。”
话音未落，苏绾的手机弹出条微信。
发信人是“小赵”——节目组那个总爱摸鼻子的工作人员。
她点开图片，是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凌晨两点的直播间，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往设备箱里塞东西。
“他们在装窃听器。”小赵的消息跟进来，“我偷拍到的，别说是我给的。”
苏绾的指甲掐进掌心。
监控里的男人侧脸轮廓分明，左耳垂有颗黑痣——那是天澜集团安保部的张队长，她在天澜官网的高管介绍里见过。
顾砚凑过来看，呼吸扫过她后颈：“需要我去把设备箱换了？
后台仓库有备用的。“
“不用。”苏绾突然笑了，指腹摩挲着手机壳上的碎钻，“让他们听。
我们说的每句话，都要让天澜的人听见。“她转头看向小杨，”今晚加练，把’拒绝捧杀‘的演讲稿改成快板书——要押韵，要够炸，要让观众听完就想转发。“
小杨用力点头，发梢都在晃：“我这就去联系相声社的朋友！”他跑出去时带起一阵风，把茶几上的策划案吹得哗啦响。
陈栖凰起身整理西装下摆：“我去和法务部对合同，天澜要是敢告我们诽谤，就让他们先解释解释那三千万的‘文化交流费’。”她走到门口又停住，“小顾，跟我来，顺便把你新学的舞蹈视频给我看看——总被雪藏可不行，该露脸时就得露。”
办公室里只剩苏绾一人。
她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摸出那个威胁短信的手机卡，放进碎纸机。“叮”的提示音响起，是顾砚发来的消息：“刚才在电梯里没说完——你要查的，我都陪你。”
她盯着屏幕笑了，指尖在键盘上敲：“那明晚直播，你站我旁边。”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手机又震动起来。
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没有内容，只有张照片——她放在抽屉里的那份节目组文件，正被一只戴黑手套的手捏着。
苏绾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的车灯。
风掀起她的裙摆，露出小腿上那道练舞时摔的旧疤——和原主一样的位置，却装着不一样的魂。
她摸出手机，给张浩发消息：“把直播热度预警系统调到最高。”又给小杨发：“演讲稿加句’你以为捂住我的嘴，就能捂住千万人的眼？
’。“最后给顾砚发：”明早陪我去买套红裙子，要最亮的那种。“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眼尾的泪痣，像颗即将点燃的火星。
楼下的电子屏还在循环播放顾砚的广告，他穿着白衬衫，眼神干净得像初雪。
苏绾对着玻璃哈了口气，用指尖在雾气里画了把剑——刺穿所有线，所有网，所有试图操控别人命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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