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的空调嗡鸣着吐出冷风，苏绾却觉得后颈发烫。
顾砚刚关上门，她便把手机里的监控日志截图推到他面前——凌晨两点十七分，云栖直播间的摄像头曾被远程接管三分钟，正好是她直播时突然黑屏的时段。
“他们改了画面。”顾砚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住，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他昨晚熬了整宿查设备，眼下浮着淡淡青影，“技术部的人说，这型号的摄像头有漏洞，能通过特定IP入侵。”
苏绾捏着马克笔在白板上画圈，笔帽在掌心压出红印：“所以那条威胁短信不是巧合。”她画到“云栖”两个字时，笔尖重重戳破纸张，“他们怕我查到直播数据异常，急着用下三滥手段封口。”
顾砚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像块浸过冰水的玉：“你昨晚说要教他们写新剧本，到底打算怎么做？”
苏绾抬头看他。
晨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他睫毛上镀了层金。
这个被公司规训了三年的“完美小先生”，此刻眼里没有从前的刻板，倒像只竖起耳朵的幼兽——急切，却努力克制着不扑上来。
她抽出被握住的手，在白板上写下“反杀”两个大字：“首先，坐实他们操控直播的证据。”她点开云盘，调出昨晚直播的原始数据流，“我让小杨同步录了后台，画面被篡改的时间点和监控日志完全吻合。”
顾砚凑近看数据流，发梢扫过她手背：“然后呢？”
“然后...”苏绾的指尖划过数据流里突兀的乱码，“让他们的‘捧杀’变成‘反杀’。”她突然笑了，露出点孩子气的狡黠，“你记不记得陈总上周在例会上说，要找个能给公司带流量的‘黑红模板’？”
顾砚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主动把‘直播被黑’的消息放出去？”
“不是放，是让他们自己撞上来。”苏绾抽出胸针里的U盘，“我刚让小杨把王哥的照片传给陈总——那个被云栖雪藏的前顶流，他的解约合同里也有远程监控条款。”她把U盘拍在桌上，塑料壳发出脆响，“陈总看到这些，会明白云栖动的不只是我，是整个栖凰的利益。”
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小杨探进半张脸，额角沾着汗：“姐，张浩老师回电了，说现在能见面。”
苏绾抓起外套，经过顾砚身边时，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是她上次直播时送他的香薰。“帮我把数据流备份三份。”她转身对顾砚笑，“一份给陈总，一份给律师，还有一份...”她眨眨眼，“留给云栖的人自己看。”
顾砚攥紧手机，指腹摩挲着屏幕上刚存的监控截图。
他望着苏绾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突然对着空气说了句：“小心。”
咖啡馆的玻璃门被风撞得哐当响。
张浩把文件推回桌面时，指节捏得发白：“你确定这些是云栖内部的财务流水？”他西装第二颗纽扣没扣，露出锁骨处的银链，和直播间里那个油头粉面的网红判若两人。
苏绾喝了口冰美式，舌尖被苦得发颤：“王哥的助理偷录的。”她指腹敲了敲文件里夹着的录音带，“里面有云栖高层讨论‘制造塌房’的对话——他们捧红男星，再买通狗仔爆黑料，流量分成能翻三倍。”
张浩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发颤的兴奋：“怪不得你上周直播时故意说错品牌，原来是引他们露马脚。”他摸出打火机，金属外壳在指尖转了两圈，“你要我怎么做？”
“暂时压着。”苏绾按住他正要收文件的手，“等陈总那边松口，我们再把水搅浑。”她望着窗外掠过的快递车，“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更多人看见——被他们操控的，不只是几个男星，是整个娱乐圈的规则。”
从咖啡馆出来时，蝉鸣热得发黏。
小杨举着伞跑过来，伞面印着苏绾的应援色：“姐，媒体那边联系上了！
娱乐八爪鱼说愿意做深度报道，前提是...“他挠了挠后颈，”要张你和顾先生的绯闻照。“
苏绾脚步顿住，伞沿的阴影罩住她微扬的嘴角：“拍吧。”她把包递给小杨，“让他们拍我们在练习室对台词，或者...他帮我系演出服的带子。”
小杨眼睛发亮，手机已经点开了备忘录：“要自然点的？
我让跟拍的老师蹲守练习室后门——“
“等等。”苏绾突然拽住他手腕，“把王哥的录音剪一段出来，今晚匿名发到论坛。”她的指甲在伞骨上敲出轻响，“就说‘某顶流公司的捧杀实录’，带#男星不是提线木偶#的话题。”
小杨倒抽口冷气：“姐，这是要提前宣战？”
“不是宣战。”苏绾望着街对面的电子屏，顾砚的广告正循环播放——他穿着白衬衫，眼神干净得像初雪，“是让那些被操控的人，听见有人在拆他们的线。”
回到栖凰大厦时，夕阳把玻璃幕墙染成血红色。
苏绾刚进电梯，手机就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条没有备注的短信：“别以为查到点皮毛就能翻天，识相的赶紧删了所有资料。”
她盯着短信，拇指悬在“删除”键上。
电梯镜面映出她的倒影，眼尾的泪痣像滴凝固的血。
身后突然传来顾砚的声音：“到十七楼了。”
苏绾抬头，正撞进他关切的视线。
他手里提着保温桶，还冒着热气：“陈总说等你吃完姜茶再谈。”
她把手机倒扣进口袋，接过保温桶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顾砚。”她突然开口，“如果有天我查到的东西，连陈总都压不住...”
“那我就陪你查到底。”他说得轻，却像块砸进深潭的石头，激起层层涟漪。
他指了指她口袋，“刚才看你脸色不对，是云栖的人？”
苏绾笑了，把保温桶的盖子拧开，姜茶的甜香漫出来：“他们急了，才会暴露马脚。”她捧起杯子，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不过顾砚，你说...如果我们把这潭水彻底搅浑，会怎么样？”
顾砚伸手替她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耳垂：“会有更多人看见水里的鱼。”他望着电梯数字跳到“16”，突然说，“对了，我下午查设备时，发现云栖的财务流水里，有笔五百万的转账来自...天澜集团。”
苏绾的手顿住，姜茶在杯里晃出涟漪。
天澜集团——那是女尊世界最老牌的财阀，连陈总见了都要弯腰的存在。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顾砚先走出去，又回头伸手拉她：“陈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苏绾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
她望着走廊尽头那扇镶着金边的门，突然想起早上在休息室说的话——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而现在，她终于看清了对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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