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玻璃时,苏绾的指节在云盘加密键上顿了顿。
胸针暗扣硌着锁骨,那是张浩昨夜让人送来的文件扫描件,纸张的触感还残存在记忆里——带着油墨的微涩,边缘被反复翻阅得起了毛边。
“在想什么?”顾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绕到了她侧边,指尖虚虚点在她攥紧的手背上,温度透过袖口渗进来,“是担心安棠那通录音?”
苏绾抬头,看见他眼下淡淡的青影。
凌晨三点直播结束后,这男人跟着她在后台收拾设备,又连夜帮她整理数据报表,发梢还沾着舞台灯打下来的金粉碎屑。
她忽然想起前晚练习室里,他被公司要求戴的那顶镶满水钻的帽子——此刻那些累赘的装饰都褪尽了,他眉骨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峻。
“不是担心录音。”她松开手,屏幕上的加密进度条跳到99%,“是在想,为什么安棠要亲自改剧本。”她抽出压在报表下的直播打赏明细,指尖划过“匿名用户打赏火箭x999”的条目,“昨晚打赏榜第一的账号,注册时间是直播开始前半小时,IP地址跳了七次——像在故意引我注意。”
顾砚俯下身,发梢扫过她耳垂:“你怀疑节目组在反向监控?”
“他们比我想象中急。”苏绾把明细推过去,“原本计划是等直播热度沉淀三天再放录音,但现在...”她的指甲轻轻叩了叩胸针,“得提前洗牌。”
办公室电话在这时炸响。
顾砚刚要去接,苏绾已经抢先一步抓起话筒。
张浩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被压缩过的铁皮:“苏小姐,我让人查了你给的文件。”他顿了顿,背景音里传来键盘敲击声,“节目组账户近三个月有三笔大额转账,收款方是...云栖传媒。”
苏绾的呼吸顿住。
云栖传媒是娱乐圈出了名的“清道夫”,专门替资本处理见不得光的事。
她摸出胸针里的U盘,插入电脑时手背上的血管微微跳动:“张总,能追查到转账备注吗?”
“有一笔备注是’捧杀计划二期‘。”张浩的声音低了些,“苏小姐,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动这些资料。
云栖背后的老板...“他突然噤声,接着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我让人送份新合同过去,就说要跟你签独家直播约——这是掩护。“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苏绾盯着电脑屏幕上突然弹出的“文件已加密”提示。
顾砚不知何时倒了杯温水放在她手边,杯壁凝着细汗,在报表上洇出个浅淡的圆:“需要我去云栖查底吗?
我有个发小在他们法务部。“
“先别急。”苏绾端起杯子抿了口,温水熨着胃袋,“小杨说联系到了被雪藏的舞蹈老师,我让他十点来办公室。”她看了眼手表,指针刚划过八点十五分,“你帮我把直播时的观众弹幕整理出来,重点标出发问‘苏绾是不是被节目组针对’的账号——要原生用户,不是水军。”
顾砚应了声,转身时外套下摆扫过她椅腿。
苏绾望着他俯身在打印机前的背影,忽然想起系统面板里顾砚的黑化进度条——三天前还是67%,昨晚直播后降到了52%。
她摸了摸颈间的系统提示器,那枚平时冷凉的金属片此刻微微发烫。
敲门声响起时,小杨的喘息声先穿透了门板。
他推开门时额角挂着汗,手里攥着个破洞的牛皮纸袋,边角沾着咖啡渍:“姐!
舞蹈老师给的录音在这——“他突然顿住,视线扫过坐在沙发上的顾砚,又迅速移开,”还有...我顺道去了趟电视台,看见安棠的助理拎着个黑箱子进了云栖的车。“
苏绾接过牛皮纸袋,指尖触到里面的老式录音带,表面还带着体温。
她抽出一张皱巴巴的便签纸,上面是舞蹈老师歪歪扭扭的字迹:“安棠说要让苏绾在决赛夜‘自己摔下舞台’,她说观众就爱看好苗子当众碎成渣。”
“碎成渣?”顾砚的声音冷了下去。
他原本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收紧,指节泛白,“他们当观众是什么?
看猴戏的?“
“观众是棋子,我们也是。”苏绾把便签纸对折两次,塞进胸针暗扣的空隙里,“但棋子也能掀棋盘。”她转向小杨,“你联系的那些媒体朋友,能在今晚八点前把’苏绾直播打赏破记录‘的通稿发出去吗?
要强调’素人练习生靠实力逆袭‘,别带节目组名字。“
小杨用力点头,手机已经掏出来开始翻通讯录:“我让狗仔队的王哥盯着云栖的车了,他说那箱子沉得离谱,像是装了设备...”
“设备?”苏绾的瞳孔微缩。
她突然想起直播时后台总闪的红色提示灯——栖凰娱乐的设备都是新换的,不可能平白无故报错。
她抓起桌上的直播设备清单,快速扫过“舞台监控摄像头:云栖传媒提供”那行字,后颈泛起凉意。
“姐?”小杨的声音带着担忧。
苏绾抬头,看见顾砚正盯着她发白的指尖。
她深吸一口气,把清单推给顾砚:“查云栖给节目组提供的设备型号,特别是监控和音响。”她又转向小杨,“你让王哥注意箱子里的东西,要是拍到照片...”她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出条锋利的弧线,“直接发我。”
办公室陷入短暂的静默。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苏绾这才发现空调不知何时停了,后颈的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她刚要起身调温度,手机在桌面震得跳起来——是条匿名短信,没有备注,只有一行字:“苏小姐,该停手了。”
顾砚几乎是瞬间绕到她身侧,视线扫过屏幕。
他的手指在她手背轻轻按了按,温度比刚才更烫:“要报警吗?”
“不用。”苏绾点开短信详情,发送时间是三分钟前,IP地址显示“本地”。
她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金属外壳压着直播数据报表,“他们急了,才会暴露马脚。”她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去我休息室拿件外套,我要去见栖凰的陈总——得让公司知道,他们力捧的练习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顾砚应了声,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桌上的录音带滚出半寸。
小杨弯腰去捡,抬头时正撞见苏绾盯着手机的侧脸。
那双眼在晨光里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刀锋。
“姐...”小杨把录音带放回桌上,“你真打算硬碰硬?”
“不是硬碰硬。”苏绾摸出胸针里的U盘,在指尖转了个圈,“是——”她的嘴角扬起,带着点孩子气的锋利,“教他们怎么写新剧本。”
手机在这时再次震动。
苏绾拿起来,屏幕上是顾砚发来的消息:“外套在你休息室沙发上,我让人煮了姜茶。”她低头笑了笑,把短信截图存进云盘——这是她今晚要给陈总看的“筹码”之一。
窗外的蝉鸣突然拔高,像是某种暗号。
苏绾整理好衣领,把胸针别正,金属扣在晨光里闪了闪。
她抓起桌上的文件,转身时对小杨说:“十点半,带王哥的照片来陈总办公室。”
小杨用力点头,跑出去时差点撞上门框。
顾砚拿着外套回来,替她披上时低声说:“我查了云栖的设备,监控摄像头有远程操控功能。”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他们能改直播画面。”
苏绾的脚步顿住。
她转身看向顾砚,后者眼里的担忧像团小火苗,烧得她心口发暖。
她伸手勾住他小拇指,像昨夜在顶楼那样:“所以,我们要让他们的摄像头,拍下最精彩的——”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反杀。”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是陈总的助理来催了。
苏绾松开手,把文件抱在怀里,转身时发梢扫过顾砚手背。
她没回头,但知道他一定在看她——就像练习室里那个擦地的夜晚,就像每一个她需要光的时候。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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