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股令人窒息的,名为“活着就是等死”的绝望法则,如同跗骨之蛆般深深烙印进每一个旁观者灵魂的刹那,光幕之上那旋转不休的混沌漩涡,毫无预兆地猛然一滞。
暗红的底色仿佛凝固的血海,翻腾着不祥的涟漪。
紧接着,新的鎏金大字,带着更加冰冷,更加残酷的意味,逐行逐字地浮现,如同死神的判词,再次攫取了所有人的心神。
“神秘复苏世界之绝望深化其一:绝望开局,天灾起手。”
“不同于其他世界可能存在的循序渐进,此界之凶险,在于其极致的随机与恶意。”
“新手上路,或遇蝼蚁之辈,亦或,直面灭世之魔。”
“生存与死亡,仅在一念之间,毫无道理可言,毫无公平可讲。”
“你,可能在初始之地,遭遇的便是足以倾覆整个世界的终极恐怖。”
话音未落,光幕的画面骤然一变。
那混沌的暗红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压抑的,仿佛永远不会有阳光照耀的阴沉街景。
一个枯槁瘦削,宛如从坟墓中爬出的老人身影,缓缓在光幕中央清晰起来。
他身穿着洗得发白,却依旧沾染着不明污渍的陈旧衣衫,佝偻着身子,脸上布满了暗紫色的尸斑,双眼空洞无神,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仅仅是注视着,就让人感觉到一股阴寒刺骨的凉意。
“案例展示:敲门鬼。”
金色的字体在老人影像旁冰冷地标注。
“恐怖级别:未知,疑似无解。”
“杀人规律:无差别敲门,门开,人死。”
“能力特征:拥有范围无限,且可不断蔓延扩张的‘鬼域’,一旦被其锁定,几乎无处可逃。”
光幕的画面开始飞速闪回。
一扇扇紧闭的房门被无形的力量叩响,每一次敲击都如同死神的催命鼓点。
门内之人,或惊恐,或迟疑,或绝望。
但无论他们作何反应,只要那扇门被打开,无论是从内还是从外,下一刻,便是死寂。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只有生命气息的瞬间湮灭。
随后,画面定格在了一个略显青涩,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远超年龄的坚韧与狠厉的年轻人身上。
他正是光幕之前提及的,那个名为杨间的驭鬼者。
彼时的他,还远没有后来的沉稳与强大,尚处于懵懂无知,刚刚接触到这个世界狰狞真相的“新手村”阶段。
他和他的几位同学,被困在了一片被浓郁黑暗笼罩的诡异之地,而那只被光幕标记为“敲门鬼”的恐怖存在,正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每一次沉闷的敲门声,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们脆弱不堪的神经之上。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
光幕快速展现了杨间与同学们当时的狼狈与无助,面对敲门鬼那近乎无解的杀人方式和不断逼近的脚步,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关键抉择:以命搏命。”
字幕再次浮现。
画面中,年轻的杨间在生死一线之际,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利用了最初得到的异物“鬼眼”与神秘的“人皮纸”所提供的模糊信息,做出了一个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举动。
在敲门鬼即将叩响他面前最后一扇“门”的刹那,他竟是硬生生,将那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鬼眼”,塞进了自己的眼眶!
剧烈的痛苦让他的脸庞瞬间扭曲,但他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光幕特写了他眼眶中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血丝蔓延,新的瞳孔在旧的瞳孔旁硬生生挤出,形成了诡异的六只重叠鬼眼!
“结果:第六只鬼眼强行开启,短暂获得对抗之力,以自身异化为代价,勉强逼退敲门鬼,幸存者,杨间一人。”
画面最后,是杨间浑身浴血,瘫倒在地,脸上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神秘复苏世界,那间死寂的会议室内。
杨间看着光幕上重现的,自己人生中最接近死亡,也最为狼狈不堪的一幕,那张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那抹标志性的,苦涩到了极点的自嘲笑容。
“呵,新手村,终极BOSS。”
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这光幕,还真是喜欢揭人伤疤,专往痛处戳啊。”
“不过,它说的也没错,那时候的我,跟一只待宰的羔羊,确实没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赌上一切,恐怕现在,我早就成了那敲门鬼手下的一缕亡魂,连在这会议室里感慨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他身旁的那些驭鬼者们,此刻看向杨间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
有敬佩,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感同身受的,对于这个世界蛮不讲理的残酷规则的深深无奈与恐惧。
王小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
“敲门鬼事件,是总部记录中,早期遭遇的无解级灵异事件中,最为典型,也最为凶险的案例之一。”
“杨间能活下来,确实是奇迹,但也从侧面印证了,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给任何人留下所谓‘发育’或者‘适应’的时间。”
“要么,你在第一次遭遇中就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潜力,要么,就直接成为历史的尘埃。”
诡秘之主世界,灰雾之上的古老宫殿。
塔罗会的成员们,刚刚才从“活着就是等死”的宏观绝望中稍稍回过神来,立刻就被这迎面拍来的,更加具体,更加直接的“开局杀”给震得瞠目结舌。
“正义”奥黛丽那双美丽的碧眸瞪得溜圆,小巧的嘴巴微微张开,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这怎么可能?”
“新手……新手村?直接就遇到这种……这种几乎无法抵抗的怪物?”
“这根本就不是考验,这是谋杀!赤裸裸的谋杀!”
她白皙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语气中充满了对这种设定的强烈不满与对杨间遭遇的深切同情。
“那岂不是说,任何一个刚刚踏入那个世界的人,都随时可能在下一秒就彻底消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倒吊人”阿尔杰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这已经不是什么运气不好的问题了。”
“这是一种从根源上就断绝了弱者生路的规则!”
“没有积累,没有成长,只有突如其来的,无法规避的死亡威胁。”
“在这样的世界里,所谓的‘经验’和‘智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恐怕也显得苍白无力。”
“太阳”戴里克紧紧抿着嘴唇,他想起了白银城的怪物,想起了那些需要一代代人牺牲才能勉强压制的黑暗,但即便是那些,似乎也总有一个可以预知,可以准备的过程。
“我们的敌人虽然强大,但至少……至少它们的存在是有迹可循的,我们可以通过学习,通过训练,来提升对抗它们的能力。”
“可是这种……这种毫无预兆,等级完全随机的遭遇,简直就像是行走在随时都可能塌陷的薄冰之上,每一步都是在赌命!”
“月亮”埃姆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仿佛能感觉到一只冰冷的手正扼住自己的咽喉。
“太……太荒谬了!这简直比最恶劣的玩笑还要恶劣!”
“如果把世界比作一场游戏,那这个神秘复苏世界,就是一个从创建角色开始,系统就默认你随时会被管理员用最高权限的指令直接秒杀的游戏!”
“而且,你还无处申诉!”
“魔术师”佛尔思的脸色有些发白,她努力地调动着自己的想象力,试图理解这种设定。
“如果我的小说主角,一开场就遇到这种等级的敌人……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下去。”
“除非给他一个同样不讲道理的超级外挂,否则,故事在第一章就该结束了。”
“星星”伦纳德揉了揉眉心,他体内的帕列斯·索罗亚斯德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老头子我活了这么久,见过各种各样扭曲疯狂的世界规则,但是像这样,从一开始就如此粗暴地剥夺弱者生存权,将‘死亡随机降临’作为常态的,倒也确实不多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艰难’了,这是一种结构性的,系统性的恶意,针对所有试图在这个框架内生存下去的个体。”
端坐于“愚者”高背椅上的克莱恩·莫雷蒂,依旧被浓郁的灰雾所笼罩,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微微敲击着斑驳长桌扶的手指,却昭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新手村的终极BOSS……”
他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
“这确实是一种比‘活着就是等死’更加具体,更加能够瞬间摧垮求生欲望的绝望表现形式。”
“它不仅仅是告诉你结局注定悲惨,它还在过程中,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你,你连挣扎到那个悲惨结局的资格,都可能随时被剥夺。”
“杨间的幸存,是建立在极端的牺牲与不可复制的巧合之上,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遭遇敲门鬼这样的存在,就等同于宣判了死刑,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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