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外在绝望不是罪绝望,无限循环才是最绝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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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幕继续

一个身形消瘦,浑身布满狰狞伤疤,眼神涣散却又带着一丝癫狂的青年,正蜷缩在角落。

他的身上,还穿着不合时宜的,沾染着暗红血迹的古代病号服。

“李火旺!”

道诡异仙世界,正被几个面目狰狞的“病友”按在地上摩擦的李火旺,猛地抬起头,看到了光幕上的自己。

那不是他现在的样子,而是更早之前,他初入这个世界的迷茫与疯狂。

光幕上的文字冰冷浮现:“李火旺,初以为一切皆为幻梦。”

画面中,现实世界的疯人院景象与道诡异仙世界的诡谲场景开始快速交错。

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与身披怪诞道袍的坐忘道妖人。

冰冷的铁栏杆,与沾满血污的青石板路。

注射器,与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法器。

“直到某日,他竟将修仙世界之物,带回现实。”

光幕上,年轻的李火旺,在疯人院的病床上,从怀中摸出了一枚古朴的玉佩。

那玉佩上,还残留着道诡异仙世界特有的,混杂着檀香与血腥的气息。

李火旺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他记得这枚玉佩!

那是他从一个被他斩杀的妖道身上得到的!

当时他还以为是幻觉的一部分!

疯人院里的“李火旺”傻眼了,他呆呆地看着手中的玉佩,眼神中的迷茫与恐惧几乎要溢出光幕。

“难道,这不是幻觉?”

“难道,道诡异仙世界所历,皆为真实?”

光幕外的李火旺,感同身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当初的绝望,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心头。

“何为真?何为假?”

光幕继续冷漠地叙述:“李火旺已然无法分辨。”

紧接着,画面转向了道诡异仙世界的种种光怪陆离。

一群穿着印有“萬”、“餅”、“條”字样道袍的怪人,嬉皮笑脸,行为癫狂。

他们的身后,是几个气息更为诡异,道袍上分别绣着“红中”、“白板”、“发财”的头目。

而在他们之上,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骰子堆砌而成的模糊身影,若隐若现,散发着戏谑与混乱的气息。

“坐忘道。”

“其众,以萬、餅、條为卒。”

“以红中、白板、发财为将。”

“以骰子为魁。”

“此道,以欺瞒为乐,骗天,骗地,亦骗自身。”

“每行骗功成,则获‘非罡’,以增其术,诱更多人为饵。”

“其所图,非财非权,唯戏耍此世而已。”

画面一转,李火旺在道诡异仙世界中,手持利刃,浑身浴血,与各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厮杀。

他的眼神越来越疯狂,他的表情越来越扭曲。

“寻常修行,愈修愈强。”

“道诡修行,愈修愈癫,愈修愈茫。”

光幕上的李火旺,在一次次血战之后,仰天长啸,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迷茫。

他以为现实世界是假的,是他的幻觉。

他以为只有斩尽这世间的妖魔,才能摆脱这永无止境的噩梦。

然而,疯人院的场景再次浮现。

冰冷的铁窗,白色的墙壁,医生们怜悯而疏离的眼神。

“然,现实世界,亦向其证明,现实亦为真。”

光幕前的李火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种被两个世界同时撕扯,灵魂无处安放的极致痛苦,再次席卷了他。

神秘复苏世界。

各个城市的负责人,那些驭鬼者们,刚刚从战锤人类的疯狂野心中缓过神来,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属于李火旺的个人绝望史所震撼。

“这……这是什么情况?”一个年轻的接线员,声音发颤。

“双重世界?都是真实的?”

“那他岂不是要疯了!”

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驭鬼者,沙哑地说道:“怪不得他之前那么愤怒,质问为什么下一个世界不是他。”

“原来他的世界,是这样的!”

“一边是妖魔横行的修仙世界,一边是把他当成疯子的现实世界。”

“这他妈换谁谁不疯!”

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充满了惊骇与凝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灵异事件了。”

“这是一种认知层面的崩塌,一种存在意义的剥离。”

“如果两个截然不同,甚至互相矛盾的世界都是真实的,那‘真实’本身的定义又是什么?”

“他的‘我’,又该如何安放?”

老教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种撕裂感,这种无处可逃的认知囚笼,比我们面对的厉鬼更加折磨人。”

“厉鬼至少是明确的敌人,看得见,摸得着,虽然恐怖,但目标清晰。”

“而他,他的敌人是‘真实’本身,是他的认知,是他的存在!”

“太可怕了,这种绝望,是直指灵魂深处的绝望!”

废弃大楼的天台上,杨间猩红的鬼眼,第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冷漠。

当看到李火旺在两个世界之间挣扎,看到那枚玉佩打破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时,杨间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异,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悚然。

“双重世界的撕裂。”他低声自语,声音比之前更加冰寒。

“一边要面对诡异的仙神妖魔,一边要面对现实的冰冷否定。”

“他的每一个念头,每一个选择,都在拷问他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杨间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些被厉鬼侵蚀,逐渐失去自我的人。

但他发现,李火旺的处境,比那些人更加绝望。

“至少,我们知道什么是鬼,什么是人。”

“我们知道自己所处的现实是唯一的,尽管这个现实正在被灵异侵蚀。”

“而他,连自己脚下的土地,都不知道哪一块是坚实的。”

杨间握紧了拳头,他能感觉到,一种比厉鬼复苏更令人心悸的寒意,正从光幕中弥漫开来。

“这种精神上的无间地狱,确实足以让人疯狂。”

道诡异仙世界。

李火旺看着光幕上自己的挣扎,看着那群坐忘道的妖人嬉皮笑脸地玩弄着世间的一切,包括他自己。

他无力地垂下了头,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血污,从眼角滑落。

“什么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绝望。

“一切都不重要了。”

“真也好,假也好,我都已经分不清了。”

“我只想……我只想结束这一切。”

他想起了那些被坐忘道戏耍得家破人亡的人,想起了那些被诡异扭曲得不成人形的仙。

他甚至想起了丹阳子,想起了那些可悲又可恨的师兄弟。

“我们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坐忘道在骗,天道在骗,连我自己,都在骗自己。”

他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哀鸣般的低吼。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真实,不要也罢!”

“就这样吧,就这样毁灭吧!”

诡秘之主世界。

隐秘的聚会空间内,塔罗会的成员们,通过格尔曼·斯帕罗共享的视野,清晰地看到了李火旺那令人窒息的处境。

“正义”奥黛丽·霍尔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胸口,她那双美丽的碧眸中,充满了深深的同情与不安。

“天啊,这太残酷了。”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所经历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痛苦,更是精神和认知上的彻底割裂。”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所处的世界都无法确定,那他的‘自我’又将如何维系?”

奥黛丽作为一名“观众”,她深知精神状态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而李火旺所面临的,是她从未想象过的,最极致的精神折磨。

“每一天,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每一刻,都在两个矛盾的真实中挣扎。”

“这简直是……顶级的绝望。”

金毛大狗苏茜呜咽着,将头埋进奥黛丽的怀里,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股彻骨的寒意。

“倒吊人”阿尔杰·威尔逊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见过无数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也见过被邪神低语逼疯的信徒。

但他从未见过如此……系统性的,将一个人推向认知崩溃的绝望。

“这种双重世界的设定,本身就是一种最恶毒的诅咒。”阿尔杰沉声说道。

“它剥夺了一个人最基本的‘确定感’。”

“如果连现实都是可以被质疑和替换的,那么一切的努力,一切的信仰,都将失去意义。”

“或许,对他而言,死亡反而是唯一的解脱。”

阿尔杰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感到了一阵不寒而栗。

在遥远的贝克兰德,克莱恩·莫雷蒂透过灰雾,静静地注视着光幕。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古老的木桌上敲击着,但这一次,不再是富有节奏的“叩叩”声,而是显得有些紊乱。

“一个人的心智,能够承受多大的撕裂?”他低声自语,眼神中充满了探究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道诡异仙世界,不仅仅是规则的诡异,更是对存在本身的拷问。”

“真实与虚幻的界限被彻底模糊,甚至被颠覆。”

克莱恩想到了自己,想到了他穿越而来的身份,想到了“愚者”这个马甲。

他也曾在真实与扮演之间寻找平衡。

但李火旺所面临的,比他的处境要残酷百倍,千倍。

“坐忘道,以戏耍世界为乐,甚至戏耍‘真实’本身。”

“这种存在,比单纯的邪恶更加可怕,因为它们在消解一切的意义。”

克莱恩的眉头紧锁。

“如果说,战锤世界的绝望,源于欲望的无限膨胀导致的自我毁灭。”

“那么,道诡异仙世界的绝望,就是一种存在主义的虚无,一种对‘我之为我’的根本性否定。”

“这种绝望,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深邃,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天使阿蒙的笑声,在永恒的黑暗中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笑声中少了几分纯粹的愉悦,多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玩味。

“哦呀哦呀,这可真是……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祂那星辰般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本来以为战锤世界的自我毁灭大戏已经足够精彩,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在‘真实’的迷宫中永恒兜圈的可怜虫。”

“一个世界告诉你,你是真实的,另一个世界也告诉你,你是真实的,但这两个世界却水火不容。”

“哈哈哈,这就像是给一个快渴死的人同时递上两杯毒药,告诉他其中一杯是解药,让他自己选。”

阿蒙的声音中充满了戏谑:“更美妙的是,无论他选择相信哪一个,都会陷入更深的痛苦。”

“真是……太精妙的折磨了!”

“这种每一天都在经历顶级绝望,每一刻都在怀疑人生的感觉,一定非常‘美味’吧?”

“或许,只有彻底的死亡,才能让他从这场永无止境的噩梦中解脱?”

“不,不,不,”阿蒙摇了摇手指,“以这个世界的尿性,死亡,恐怕也只是另一场骗局的开始呢!”

“我开始有点喜欢这个‘道诡异仙’世界了,它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活着就是一种错误’。”

三体世界。

流亡的舰队,黑暗森林法则下的幸存者基地,以及三体文明的观察者们,在看到李火旺的遭遇后,陷入了一种更为深刻的沉默。

他们经历过家园的毁灭,经历过文明的颠覆,经历过宇宙法则的残酷碾压。

但李火旺所面对的,是一种他们从未想象过的,来自存在本身的恐惧。

“外在的恐惧,哪怕是整个宇宙的恶意,都还有一个明确的‘对象’。”一位苍老的三体执政官,用信息流传递着他的震撼。

“我们可以抗争,可以逃亡,可以寻找应对之法。”

“但是,当恐惧来自于‘真实’本身,来自于你对‘你是谁’,‘你在哪里’的根本性怀疑时,那将是一种无解的困境。”

罗辑,这位曾经的执剑人,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他看着光幕上李火旺那痛苦扭曲的面容,眼神中充满了复杂。

“我们面对的是宇宙的黑暗森林,是生存或者毁灭的抉择。”他沙哑地说道。

“而他,面对的是自身存在的‘黑暗森林’。”

“每一个念头,都可能是一个陷阱,每一个判断,都可能将他引向更深的迷茫。”

“这种无限循环,这种永远找不到出口的认知迷宫,才是真正的恐惧。”

叶文洁,眼中充满了深深的悲哀。

她想起了自己当初按下按钮的那个瞬间,想起了她对人类文明的绝望。

但此刻,她觉得李火旺的绝望,是另一种层面上的,更为纯粹的痛苦。

“我们至少知道,我们所处的世界是客观存在的,宇宙法则是冷酷而真实的。”她轻声低语。

“而他,连这份最基本的‘锚点’都被剥夺了。”

“他的心灵,就像一艘在两个风暴眼中不断穿梭的孤舟,永远找不到停靠的港湾。”

一些年轻的三体科学家,试图用他们的逻辑去分析李火旺的处境。

“这是一种认知悖论的极致体现。”一个科学家说道。

“如果两个相互矛盾的命题都被证明为‘真’,那么整个逻辑体系都将崩溃。”

“他的大脑,他的意识,每时每刻都在承受这种逻辑崩溃带来的冲击。”

“这比我们遇到的‘智子’盲区,还要可怕。”另一个科学家补充道,“智子只是蒙蔽了我们的感官,阻碍了我们的科技发展。”

“而他,是被剥夺了‘判断’本身的能力。”

一个经历过“水滴”袭击,侥幸存活下来的地球联合舰队老兵,声音颤抖。

“我宁愿再面对十个‘水滴’,也不愿意体验他那种感觉一秒钟。”

“那种……那种连自己是不是疯了都不知道的感觉,太他妈的吓人了!”

“战锤世界的绝望,是波澜壮阔的史诗悲剧,是欲望失控的必然结果。”

“而这个道诡异仙世界的绝望,是悄无声息的,却能将人的灵魂一寸寸碾碎的折磨。”

“这种发自内在的,对‘真实’的怀疑和恐惧,比任何外在的敌人,都更加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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