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唐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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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唐门,今人多半会想起一段小有遗憾的佳话:数百年前大皓时期,唐门老祖——号称弹铗菩萨的唐虔——与拈诗判官崔誉,乃那时绝代双骄。

二人那时正年少,更是惺惺相惜,崔誉为唐虔赠诗送酒,唐虔便为崔誉弹铗高歌。大江南北,传遍二人诗剑趣闻。

可自从崔誉身陨后,唐虔性情大变,偏安一隅开宗立派,终成如今独占一城的唐门。

唐门七星堂。

七星堂是唐门用以议事之处,背面便是百年之前拈诗判官埋骨的誉山。七星堂亦是掌门座椅所在,内部极为昏暗,唯有掌门座椅后有一方大窗照进些天光。

唐门的掌门座椅,还有着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号。

唐门老祖唐虔为祭奠好友崔誉,以拈诗判官之名冠之,唤它作“判官椅”。

判官椅上,有道漆黑人影,耷拉着脑袋,身躯精瘦但还未形销骨立,仿佛久未见光。

此人便是唐门现任掌门,名唤唐迫嚣。

禁剑王,唐迫嚣。

掌门的名字,就算在唐门之内,也只有寥寥几人知晓。

而判官椅前那方长桌周围,就坐着这几人中的五人。

判官椅前有三级台阶,台阶之前又有一张太师椅背对判官椅,后刻二字:天枢。

另有六把木椅,左右各三,靠背上分别写着: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

以北斗七星为名,唐门七尊者!

七人只到了五人,开阳与瑶光未至。

说来奇怪,当年建立七尊者时,本来只有五位唐门长老,可唐迫嚣却明言增设两位尊者,但后来却也不见他任命谁。

这两人更是从未参与过七星堂的议事会。因此,七尊者实为五尊者,又称五长老。

五长老个个戴着玄黑面具,看不见彼此容貌。

天枢首先开口,冷冽女声幽幽响起:“至尊卷轴重出江湖,我等究竟是夺还是不夺,诸位可有高见?”

天璇一双粗糙大手捏着指节上色泽暗红的指尖刃,率先回应,“不管有用无用,都需派人去夺!”

天玑端坐于轮椅上,拿着酒壶仰头喝着,一口喝完半壶才擦擦嘴说:“夺?笑话!且不论临风山上那位,光是雨凰和戾龙,单拎一个出来,就足以覆灭江湖上任何一方势力。幸亏七峦没伤着那小子,否则惹上这两个瘟神,唐门数百年传承,怕是要断在我们手里了!”

天权盘着根已经包了浆的空烟管,慢条斯理地赞同天玑的话:“天玑所言极是,强抢若是成了,自然再好不过,可若不成,唐门怕是要覆亡。”

“哼,覆亡?自那小贱人盗走我镇门秘宝后,我堂堂一方大派行事变得如此畏手畏脚,成何体统?若是能放开手脚在江湖上掀起些大风浪,纵然明日树敌千万,老娘我也不惧它!”玉衡开起腔来——说句不厚道的话——浑似一介泼妇,却也道出了不少唐门弟子的心声。

玉衡话音未落,便只听得唐迫嚣一声怒吼:“住口!”

随后他抬起一只手,一道铁锁相击的当啷声倏然荡起,可却不见锁链。

“掌门,你可是有话要说?”天枢站起身,藏于玄黑面具后的双目隐隐流露出那么几分忌惮。

但唐迫嚣并未答话,只是动了动手指。

七星堂是整个唐门最高、也是最接近誉山的地方。于是,在场五人,都听到了一阵剑鸣。

剑鸣声声不歇,忽而温和绵长,忽又磅礴浩瀚,如同一曲变幻不定的歌。

剑鸣如歌,剑术大成标志!

唐迫嚣冲玉衡一字一顿道:“妄论死者,乃是大过。再敢辱她一句,教你生不如死。”说完他便缓缓垂下了手,剑鸣随之止息。

唐迫嚣确乎不曾行走江湖,但可别忘了,百晓阁剑王谱上,他身居第二啊!

唐门如今式微,为免旧敌来犯,老一辈便决定羁留唐门最大的底牌禁剑王,并拥他为掌门,却只是为了在危急时刻以他御敌。

堂堂一代剑王,冠绝年轻剑客的存在,一身锋芒居然为自家长辈所撄。

可偏偏他毫无怨言!

五位长老皆是精明之辈,又何尝不知,唐迫嚣之所以毫无怨言,究竟是为何。

玉衡咽了口唾沫,不再言语。

天枢清了清嗓子,一句话结束了今日的议事。“既然诸位意见不一,那我等就先观望一阵再做决定吧。”

……

林箬纤纤玉手拨弄着一江秋水,忽然道了一句:“东起海市府,我们到了。”

南震北部是大片大片的平原,这也就是为何就算逆着霸王川水流,仅靠这师姐弟两人轮流驱船也能顺利前进。

霸王川起源于地处南震西境、唐门所在的玉关城城内大湖“璞玉泊”,在东起海市府内的大湖“浪白湖”拐了个弯,最后汇入东起海。它途经多个重镇,还正正好穿过凰权城,想必为的是边患爆发时最快调兵支援。

而这东起海市府,名字里虽然带着个“海”,却是个实打实不临海的城镇。要出海,还得上了岸再往东几十里才坐得到可以远航的大船。

林篁闻言停下摇桨的手,抬头却还是只见空荡荡的江面。

海市府呢?

“多等等,也许会有人来迎的。”林箬淡然道,双目缓缓移向小舟前的雾霭。

“为何不再靠近些啊,师姐?”林篁倒是不急,只是有些饿了,随口问了一声便全神贯注地扒着船沿,想摸两条鱼上来吃。

“再往前就是浪白湖,河湖交汇处之下可有好几根碗口粗的铁链呢,那是为了防水贼特意做的,水浸不锈,刀砍不断。”

不过林篁现在压根没心思听。只见他凝神看了片刻,直接一巴掌“扑通”一声抓进水里,捞上来两条鱼。

他提着鱼尾跑进乌篷,不及一盏茶时分便闻得见鱼香了。不多时,林篁便端着口铁锅从乌篷里走了出来。

林箬一眼认出,锅里的是东起海市府渔民常吃的水煮鱼。

不知道林篁为什么会做这道菜。

林箬伸筷子夹了块煮好的鱼肉,味道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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