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发生的事,街上众人并不知晓。
宋明远如今骑虎难下,想收回说出的话,又抹不开脸面。恰逢余梦怜不愿,他便顺水推舟,改了口。
陈子彦等人终于松了口气,打算待会儿好好同他说说,问问他究竟怎么了。
瞥了眼不远处的周岩,宋明远只觉得头疼。强忍住对他的厌恶和对余梦怜的怜爱,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招呼陈子彦等人尽快离开。
“欸,宋公子——”
余梦怜很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才趁着茶楼小聚,投其所好,引得宋明远对她另眼相看。
如今就这么走了,那自己岂不是白费力气?
宋明远脚步一顿,见她欲说还休、我见犹怜的模样,有心想留下;可一想到方才听见的声音,狠心咬牙。
“二姑娘,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你姐姐身子不适,你与她向来感情深厚,多去陪陪她吧。等得空了,我再下拜帖去府上拜见令尊。”
他不停地给陈子彦等人使眼色。
陈子彦微微一怔,拍了下脑袋,“哎哟,瞧我这记性,还差点儿把要事给忘了。明远兄,我们赶紧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听他一催,宋明远借坡下驴。
向余梦怜致歉后,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挥了挥,示意陈子彦等人赶紧跟上。
肖学昭一直注意众人的言行举止,极擅揣摩人心,见宋明远这些异常举动,眉头紧锁,暗自生疑。
不消片刻,一行人便消失在街巷深处。
余梦怜气得原地跺脚。
还没走两步,周岩便缠了上来,作势就要去牵她的手。
她尖叫着,猛然与周岩拉开距离,“你想干什么?走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周岩不理,满腹深情地说:
“怜儿,我是真心喜欢你,那宋公子可未必。而且你若嫁到高门大户,后宅妇人的手段能应付吗?我家世虽然差了点,可只要你嫁过来,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好的!”
余梦怜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咬死不松口:“这位公子,我真不认识你!你刚才钱也拿了,现在还是见好就收,赶紧离开吧。”
周岩连连摇头,再次把那些书信拿出,还从怀中掏出一条绣花手帕,指着上面的落款,“怜儿,这是你亲手绣给我的。这些书信,亦是你亲笔写的,你还要否认?”
他故意放声高喊:
“前些时日你说,你爹娘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想要与我私奔。是不是他们逼你的,让你和我断了联系?
若是这样,我可以马上去府上求他们!只要能让我们在一起,哪怕豁出命去也无妨。”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他这话,再度将散开的百姓们聚集起来。
为了增强可信度,周岩拆开一封信,抖散信纸,拿着信,故意朝四面八方展示。
众人看着那块鸳鸯戏水手帕,上面还落款绣了个【怜】字,瞬间对周岩的话信了七分。
视力不太好的百姓伸长脖子,想看清楚信上写的什么,仍旧看不清,便问身边其他人。
别人一脸暧昧地答:“还能是什么?就跟那周五郎说的一样,写的都是些卿卿我我、相思爱慕的话!”
“啧啧,原来这些官家小姐还能写出这样的话,与话本子里面那些淫词秽语不相上下。原以为官家小姐还是多正经的,没想到啊……”
“哦~”
众人恍然,眼神都不对了。
余梦怜被盯得浑身难受,伸手想去抢,奈何周岩早有准备,连忙侧身移开手。
余光扫向上方陌生的字迹,她脑海中灵光乍现,霎时冷静下来,眼光中多了几分冷意。
“这位公子,我原想着,你故意攀扯于我只是想骗骗钱财,便也罢了。可谁知你贪婪成性,竟是想毁我名声,逼我嫁给你,好就此平步青云!
既如此,那我们便公堂上见吧。”
周岩被她眼中的寒光震慑住,表情逐渐僵住,心中直打鼓。
余梦怜为何不怕?莫非是要官官相护?
这样想着,他也忍不住问出了口。
“笑话!我不怕,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扬声辩解。
“这手帕虽有怜字,却并不是我的!想来是你处心积虑想攀附上我家,提前找了绣娘绣好。
至于你说的书信,我更是从未见过,字迹也不是我的!你造假都造得这般敷衍,我为何会怕?”
余梦怜斜睨了周岩一眼,露出一抹讥诮,“难怪听人说你考五次都不中,我看,你以后或许得改名叫周六郎、七郎了。”
“你闭嘴!”
被毫不留情地扎心,周岩气得骤然攥紧拳头,怒火中烧,拳头猛地向余梦怜面门砸去。
围观众人见状,吓得赶紧大喊“躲开”。
奈何余梦怜差点儿被吓傻,脚下仿佛生了根,根本动不了。
她瞳孔骤然放大。
眼看着拳头即将砸来,在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冷眼旁观的肖学昭突然冲了上去,握住周岩的手腕往旁边一带,屈膝向前踹去。
周岩吃痛的嚎叫一声,弓起身子蹭蹭后退几步,吐出一口清口水,捂住小腹跪倒在地。
“余二姑娘,你没事吧?”
温和的声音在余梦怜耳边响起。
她僵硬地摇了摇头,还觉得心有余悸。过了一会儿,那苍白的脸色才逐渐红润起来。
余梦怜回神,悄悄紧了紧五指,看向周岩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似的。
不消片刻,眸光一闪,按捺住心中无尽的杀意,朝肖学昭柔声道谢。
正琢磨着要怎么样才能弄死周岩,不远处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余梦怜抬眼望去:
糟了!余显怎么来了?
下意识想开溜,可没走几步,马上便已到跟前停下。
余显掀开车帘,面无表情地着她。
余梦怜立马先声夺人,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地告状:“爹……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歹人突然想对我拉拉扯扯,还谎话连篇说我和他早有私情,可我常年不出府,根本就不认识他。
方才被我戳穿计谋,还造谣爹爹和同僚官官相护,更是想当街行凶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