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她招了招手，错身让开，薛英单手撑住窗户，翻身一跃，跳进屋内。
余桑菀仔细打量窗外，见没人，马上将窗门放下。大门口还有丫鬟值夜，两人不敢太大声。
没等她问，薛英就主动说明来意：
“小姐，我看到余梦怜让人夜半偷溜出府。那人是老太太身边李嬷嬷的侄儿，具体目的还未探查清楚，只知道是去城郊找周五郎。”
她顿了顿，犹豫道：
“我查了查，据说今日余二小姐在西街与周五郎发生了争执，回来就找老太太哭诉，想要教训他！
如今遇上这事，我怀疑……她有可能是找人——”
“杀人灭口？”
余桑菀直接说出了她的未尽之语。
薛英诧然，“那现在，需要我去盯着那人吗？”
“不用。”余桑菀拒绝，“你还是只盯着余梦怜即可，剩下的，我来处理。”
薛英点头。
临走时，她忽然提了一嘴，“潘小莲疑似被余梦怜收买了，两人正密谋陷害你。”
这都能查到？
余桑菀吃了一惊，看向薛英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
薛英低下头，没再开口。
见状，余桑菀也未追根究底，让她快速离开。
等薛英一走，她翻出来一套最为朴素方便的衣裳，全程没点灯，就着月光，翻墙而出。
薛英在外院，看到一道黑影嗖地划过，暗暗心惊。
府中的下人提起大小姐，都说温婉大度，端庄雅致；是京中典型的大家闺秀。深入接触后，才会知道她当真是神秘无比，深不可测。
看来，自己这宝，压对了！
*
大楚夜晚有宵禁。
寻常夜晚街上是见不着人的，如今子时已过，即将丑时，正是夜色最浓时。街上已见不到人影。外面仅有两位更夫正在巡夜打更，一人拿锣，一人拿梆，守着滴漏敲响了锣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声有节奏地响着，一听便知，这是到四更天了。
按照本朝律例，在暮鼓敲响后，晨鼓敲响前，非疾病、生育、死丧不可通行，若有犯禁者，则会被笞打。
故而京师之内，鲜少有飞天大盗出没。
余桑菀避过巡逻士兵的安置点，不过多久便到了城郊。
越过低矮错落的瓦房，目光落在东街偏僻的角落，盯着看了一阵，见没动静，忍不住皱眉怀疑起来：莫非薛英看错了？
刚想着，就看到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正鬼鬼祟祟的在周岩屋外晃悠。
他们对视几眼，一人走到墙边扎马步蹲下，另一人便踩着对方的肩膀，两手搭在墙上，用力向上爬。
“……”
余桑菀看得一头黑线。
明白了！
这两人来得迟，恐怕是努力躲避巡逻士兵了。
只一眼，便知道他们要失败。
果不其然，院子里使拴着的一条狗突然警惕，迅速从趴卧站立。
“汪汪汪！”
响亮的狗吠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两人吓得一哆嗦，齐齐仰面摔倒在地。
余桑菀暗叹一声，抓起石子用力一掷，那石子咻地划破夜空，打在黄狗的脑门上。
它晃晃悠悠地一甩头，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动静。
两人被狗叫声吓个半死，生怕引来巡逻的人。想趁机开溜，可想到丰富的酬劳，就此离开又觉得不甘。
犹豫一阵，忽然发现屋内没了动静。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两人一琢磨，故技重施，打算翻墙入室。见着黄狗倒在一边没反应，不禁喜不自胜。
没多久，两人就翻进了周岩家中。
周岩睡得迷迷糊糊，陡然被狗叫声惊醒，嘟哝着骂了两句继续翻身睡；可谁知心绪难平，翻来覆去睡不着。
忽而灵光乍现，发现了不对劲：这狗，只叫唤了一次！
平日里更夫或是巡逻兵过路，狗子偶尔会连着叫几次，等人走过许久，才会再度趴着睡觉。
有问题！
周岩蹑手蹑脚起床，悄悄摸到藏在枕头下的菜刀，拿在手里掂了掂，这才大着胆子踱步至门后。
他摸黑撞到了腿，刚想拿火折子点上油灯，想想又觉得不妥。
今晚月亮不圆，可月光很亮。
周岩舔了舔食指，伸出手指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透过洞口向外看；隐约能看到两道黑乎乎的人影正摸黑走来。
周岩心中一紧，吓得菜刀几乎拿不稳。
他连忙伸手捂住嘴，努力不发出声音，浑身抖如筛糠。
余桑菀隔得太远，又是越深夜，看不清具体情况；想去把巡逻的士兵引过来捉个现行，让他们顺藤摸瓜查到余梦怜，又怕自己前脚一走，周岩就真的被杀死。到那时，自己可能也会受影响。
思来想去，她决定先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变化再说。
院内的两个黑衣人摸黑走到周岩的房间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和竹筒，点燃迷烟插进窗内，猛地吹了一口。另一人则掏出小刀插进门缝，轻轻地往旁边挪动门栓。
周岩连忙捏住鼻孔屏气。
没一会儿，实在憋不住了，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起来。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十分明显。
两个黑衣人心知不好，加快速度想要打开门。
周岩猛地往旁边推了回去，伸手抵住门栓。
原想大喊把巡逻的人引来，又怕到时激怒对方，让他们歹从心起。战战兢兢地说：“两位好汉，你们是谁派来的？我这里实在没钱，赶紧走吧。否则我就叫人了。”
黑衣人陡然一惊。
“怎么办？要不，咱们撤吧？”有人心生退意。
“撤什么撤？干一票大的，能好过几年！”另一人心有不甘，低吼道，“既然他发现了，那就速战速决。”
话闭，便打算强行破门。
周岩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刚想大吼，西厢房的老娘起夜，眯着眼睛看了几眼，发现不对，吓得惊骇欲绝：“什么人？来人啊，抓贼了！”
声音尖锐，直冲云霄。
一门心思要赚大钱，略微干瘦些的黑衣人先惊后怒，下意识掏出别在后腰的杀猪刀，冲过去想让周岩老娘闭嘴。
周岩见状，吓得魂不附体，“娘，快回屋！！”
说话间，已经下意识打开房门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