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脾气好,向来与人为善,温婉雅致,倒也没人给她甩脸子。
余桑菀仔细回想,前世余梦怜好像就是在上巳节过后,传出了京师第一才女的名头,想来,这次她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若她当真过来,可有好戏看了。
不多时,锣鼓声敲响,祭礼即将开始。
傩舞又称鬼戏,是一种古老的祭神跳鬼、驱瘟避疫的舞蹈。舞者画上夸张的妆容,带上狰狞的面具,就着吟唱声翩翩起舞。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在场不论男女老少,在这一刻皆虔诚的闭上双眼,任由女巫手持兰草,挥洒兰汤祛晦。
忽然,一道女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这面具好恐怖,歌舞也感觉阴森森的,怕不是招鬼的吧?”
“唰!”
四面八方的人都齐齐睁眼,猛然看向声源处,各个怒目相视。
余梦怜刚下马车,感受到一群人的怒意,忍不住心慌,下意识看向宋明远,“宋公子,他们这么看着我,我好怕~”
说罢,才注意到宋明远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
甚至是车夫都一脸不善地盯着她,仿佛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她暗道不好,再抬眼,已然红了眼眶,晶莹的泪珠已在眼眶中打转。
眼睛一眨,一大颗泪珠便顺着脸颊落下,“宋公子,是我刚刚说错话了么?我、我不知道……”
见她这幅惊慌失措,忐忑不安的模样,宋明远再度心软。
“不知者无罪,你久在深闺,可能没见过这些,以后多注意些便是,莫要再说不敬的话了。这是很神圣严肃的事情,容不得胡闹玩笑。”
余梦怜连连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
妈的,一群事儿逼!
不就是跳个舞嘛,本来就鬼里鬼气阴森森的,还不让人说了?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却做出崇拜倾慕姿态,“宋公子可真厉害,见多识广,学富五车;我若是能有你一半,怕是做梦都要笑醒的。”
宋明远矜持地挺直了背,努力装作不在意,实则嘴角上扬,喜不胜收。
“嗤!”
自持身份的晋王之女赵映阶毫不留情的嗤笑一声,“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就你不清楚,还好意思出来显摆?我若是你,早自己撞死了!”
她高傲的收回目光,不肯再多给余梦怜一个眼神。
其余认识她的人知晓她的脾气,也没吭声,继续闭眼虔诚祈福。
歌舞中断片刻,马上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余梦怜很是不忿,想怼回去,宋明远连忙拉住她:
“二姑娘别冲动!她是晋王独女,向来被宠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谁都看不上,只有昭和公主能压得住她。你若是同她起冲突,怕是讨不了好。还是忍忍吧!”
怂包!
余梦怜气焰一滞,泫然欲泣,“难道身份高贵就能为所欲为吗?”
“出身高贵,本就高人一等。”宋明远不解,“就如你是余侍郎之女,生来便与那些个平民百姓不同。为何还会说出这话?”
“我、我只是——”
见她支支吾吾,宋明远也不好继续深究,连忙招呼她赶紧过去。
因为洒兰汤赐福辟邪的女巫已经到她们不远处了。
若是再耽搁,恐怕赶不上。
余梦怜有些膈应,碍于无奈,只得不情不愿地跟过去。
待到女巫走近,见她一脸嫌弃的撇撇嘴,身子微微后仰,似乎想要躲开,悬停在空中的手顿住,马上自然的收回,直接越过他俩,去给剩下的人洒兰汤。
宋明远不明所以,满脸错愕,下意识想叫住女巫。
可对上后面的人的视线,终是把话咽了回去。
等到祭礼过后,人们便成群结队的散开,分布在溪边水畔,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浴巾或手帕,让丫鬟或是家丁浸湿溪水,拿着打湿的手帕开始洗濯周身。
更有甚者,直接脱下鞋,寻了一块儿水中石,坐上去洗脚。
因在下方,倒也没引起众怒。
很快,各家的家丁丫鬟们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低矮案几,寻了个稍微平整些的地方,铺上绸布,拿出器皿或是笔墨纸砚,招呼着好友一同坐下游戏。
上巳节中,广为流传的游戏便是曲水流畅。
曲水流觞,上巳日人们举行祓禊(fúxì)仪式之后,大家坐在河渠两旁,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就取杯饮酒,意为除去灾祸不吉。
既文雅,又有趣,深得文人墨客喜爱。
连莹莹拉着余桑菀在她身旁坐下,高高兴兴地准备起来。
说起吟诗作对,还颇有些害怕,“我未曾读过多少诗书,等会儿或是作得不好,各位姐姐们可千万要嘴下留情,别笑话我啊。”
众人纷纷打趣她,场面很是和谐欢快。
宋明远忽然看到坐在一旁的余桑菀,原想上前打招呼,可想到自己与余梦怜同乘马车而来,有些心虚,便想拉着余梦怜走。
谁知余梦怜主动凑上前来,惊讶地喊着:“姐姐,你怎么在这儿?早上我原本是想叫你一起来,一问才知,你已经先走了。”
说话间,她已经自然地凑了上来。
宋明远站在远处,看着一群女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由尴尬。
众人见她自顾自坐下,僵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是否该留下她。
谁知她一回头,还冲宋明远招手,“宋公子,姐姐在这里!你要与姐姐单独说说话吗?”
场面瞬间尴尬。
“我道是谁这么蠢,原来是个庶出的,怪不得上不了台面。”
赵映阶闻言,慢慢抬头,斜睨了她一眼,直接下逐客令,“我说你这脸皮还真厚,我们这里摆明了不欢迎你,你偏要凑过来,是想巴结上谁,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我没有。”
余梦怜羞红了脸,讷讷道:“诸位姐姐误会了,我只是——”
“行了!”
余桑菀开口打断她的话,看向众人,面露歉意,“庶妹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这就领走她。”
她起身作势离去,连莹莹连忙拉住她的手,“余姐姐,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一起玩嘛,不要走好不好?”
这话一出,饶是余梦怜厚着脸皮挤进来,也有些坐不住了。
太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