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关。
不同于其它横设于边境或是处在真正荒野的军事阵地,平西关可谓是赫赫有名,处于南州的平西荒原,这是离皇城最近的驻兵之处。
在此驻扎的中字营,是央皇帝起义时手下所带亲兵中的“右营”所改编而成;而曾经的“左营”,现在则已成为皇城里的内卫御林军,只听命皇上直下的诏令。
故中字营也被人称为——
外卫。
……
指挥使帐。
“道长不必担心,我们将难民聚在一起,是为了方便到时候一起启程。晚上出发,是因为皇城那边有它的调度,可能晚上比较好方便开偏城门收纳难民。从这到皇都的路程,都算是平旷大道,还有道长的佐护,中字营也会派人护送,相信不会有任何问题。”
看着乐呵的肥面中年人笑着说,他身着白领龙凤服,金丝银线,衣饰极其奢华。
央朝官分九品,高官中文官着蓝色禽袍,武官着黑色兽服。中字营制度是少有的双头制,掌文的为督察使,掌兵的名指挥使,官位皆为从二品,分别着红圆领龙凤袍和白圆领龙凤服。这与正一品文武官的蓝、黑色相对,表示皇帝亲卫虽为从二品,却享正一品的规格。
帐下来见的老道士也是抚须而笑:
“指挥使大人,贫道只是来询问日程,可不敢有质疑促催的意思。既然大人已经安排妥当,贫道就先告退了。”
老道士刚离开帐内,指挥使脸上的笑脸就瞬间消失,一向慈蔼温和的“阿婆面”,此时冷若冷霜。
一名中字营军官进入帐内,走到指挥使身边,俯身贴到指挥使耳旁:
“大人,探子回报,附近百里已经没有会经过的人了。今天最后到的一批,是一行十人的镖队,由一个女子领头,看起来全是高手。”
“真他妈的倒霉,对这镖队严加监视,他们和道士我们亲自解决。”
“是,大人,还有一事。”
“说。”
“营内有些将士抢夺难民财物,有的还强占难民中的女子,被督察使大人撞了个正着。督察使勃然大怒,认为皇帝亲卫干出这种事简直有失体统,直接当场鞭打了犯事的人,还说要把所有干过的人都军法处置。”军官说完随即低下头,仿佛害怕这位云之大人迁怒自己。
“强取豪夺,奸淫民女,必然是犯罪。不过,你觉得督察使为什么生气。”让军官吃惊的是,这位看上去素来板正的上级,听完之后饶是平静。
“下官不知。”
“这件事,要是他是为了公道,我肯定支持。但这些人都活不过今晚了,他在装什么大好人?这家伙生在贵胄之家,一路顺风顺水,百姓的苦难他懂什么,不过是贵族的自我感动,再装装样子罢了。”
“大人说得有道理。”
“没有人需要他救,你去慰问一下被打的将士。本来杀这些无辜的人,就是为了谋事的‘稳’,现在因为这些事鞭打将士,简直是乱了军心。”
“是,那下官现在就去。”
……
云之靠在自己的红木帅椅上,椅上的坐垫绣色金黄,是央皇帝御赐的宝贝。
帐内左侧摆放着木制的武器架,架子下半部分是几把象征外卫和指挥使身份地位的佩剑,架子的最上层,放着一杆长枪。
赤红流火缨,枪尖显寒芒。
这把枪本来名字叫“龙胆”,云之得到之后,觉得名字太普通,便改为了“缚龙”。
“长缨在手,缚住苍龙。”
指挥使眼睛微眯,他想起了北州的王对他的承诺,那个男人在几年一度到皇都的朝拜后,离开了北州的队伍,一个人潜入了中字营中,如入无人之地——
“你们中字营,据于要地。策反中字营,作各路大军进军在南州的接应。待我登基之时,给你封王封地,让你衣锦还乡。”
那对当时没有背景的云之来说,仿佛带来了新的曙光。本来认为已经无法再进一步的他,心中重新燃起了火焰。
“我的领土能像北州一样自由吗?我希望我未来的子民都能安居乐业。”
“当然,我要的不仅是节制天下,更是天下太平。”
“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失败了,你不仅会死,还会变成所有人口中的卖国贼。成功了,你的故事会激励着以后天下的有志之士们,他们也想像你一样,不负于自己的人生。”
就这样北王离开了,走之前还指点了云之几招,北王说这肯定能让云之有所领悟,还说他的承诺和九鼎一样重。云之后来就真的在武功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几年过去,北王真的来了,带着北境的数十万雄兵,听说已经进入了中州。
就是可惜了之前营内愚忠,看不清形势的将士,和今天无辜被波及的百姓了,他们和曾经的我一样,都是苦命人。只是现在营内策反还未完全,很多东西和人还没清理,绝对不能让任何泄密的可能发生。
慈不掌兵,这不是滥杀,谁知道这些人之中,有没有皇帝的内应。要是事情暴露,所有人都得掉脑袋!你们的死是为了更多人美好的未来……
心中想着,云之发现自己还是有些紧张,不管今晚的事多么名正言顺,但毕竟是一场大杀戮,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拿起一个小瓷碗,用手指沾上里面的猪油,送进嘴里,这是他以前穷苦漂泊时认为天下至好的美味,时到今天,他仍认为这是最好的东西,因为猪油不仅代表着温饱,对他来说也代表着好运、权力、一切。
“这些年我竟有些发福,想那徐娘,也是戏子出身,中年发福……现今四州废帝,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也将拜相封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