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海市一间不起眼的棋牌室包间里,烟雾缭绕。
唐小龙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他脑海里反复回响着赵瑞龙电话里的声音:“五百万……竭尽一切能力抹黑秦川……”
五百万!
这个数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盘旋。他跟着高启强打拼多年,虽然也捞了不少,但一次性五百万的“私活”,诱惑太大了!
高启强和陈书婷的警告犹在耳边,但巨大的利益和一丝侥幸心理在疯狂滋长。
“强哥太谨慎了……赵公子那是什么身份?
他指头缝里漏点都够我们吃一辈子!抹黑个人而已,又不是真动手杀人……
找点水军在网上骂骂,雇几个小混混去研究院门口闹一闹,泼点油漆……能有多大风险?”
唐小龙内心激烈地挣扎着,“只要做得干净点,手脚利索点,谁能查到是我唐小龙干的?事成之后,五百万到手,神不知鬼不觉……”
贪婪最终压倒了恐惧。
唐小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掏出手机,翻出一个不常用的号码,犹豫了几秒,一咬牙拨了出去,声音压得极低:
“喂……刀哥吗?我,小龙……有笔大买卖……”
汉东市一家私密性极强的高档餐厅包间内,气氛则带着官场特有的微妙。
侯亮平做东,宴请他的老师,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菜肴精致,酒是上好的茅台,但两人的心思显然都不在吃喝上。
几杯酒下肚,高育良放下筷子,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状似随意地开口,语气带着师长的关切:
“亮平啊,最近看你挺忙的,那个秦川的案子……有进展了?听说赵家的公子……也来汉东了?还跟你接触过?”
侯亮平夹菜的手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讥讽。
他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脸上挂起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高育良:
“老师消息很灵通嘛。怎么,我岳父钟常委那边……还满足不了您的胃口?这是想……脚踏两只船了?”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甚至带着一丝羞辱的意味。
高育良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老狐狸的城府让他迅速控制住了情绪,他干笑两声,连忙摆手:
“亮平!你这说的什么话!老师是关心你!怕你年轻气盛,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他赶紧岔开话题,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亮平,我听说……你想用些‘非常规’的手段去对付秦川?比如……找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去抹黑他?”
侯亮平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没承认也没否认。
高育良见状,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带着长辈式的告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糊涂啊亮平!这种事,风险太大了!那些人是些什么东西?
唯利是图,毫无底线!一旦沾上,就像沾上了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而且,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很容易失控!
万一闹出点不可收拾的事情,或者被人抓住把柄捅上去……”
他加重了语气,目光灼灼地盯着侯亮平:
“到时候,脏水第一个泼到谁身上?是你这个反贪局长!
是你在背后指使!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钟常委的脸面往哪搁?”
高育良语重心长:“听老师一句劝,跟这种事情,立刻划清界限!能撇多干净就撇多干净!
让赵瑞龙自己找人去折腾,你就在岸上看着,观望观望再说。秦川这块骨头不好啃,别把自己牙崩了!”
侯亮平看着高育良严肃的表情,沉默了片刻。
虽然他内心对高育良的“胆小”不以为然,但也知道老师的话并非全无道理。
他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些:“老师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让那些脏东西沾上身的。”
饭局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侯亮平送走高育良,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夜风一吹,非但没有让他冷静,反而激起了他心中那股急于求成的躁动。
搞臭名声见效太慢,高育良又瞻前顾后……他需要更直接、更有效的办法,尽快把秦川送进去!
一个念头闪过脑海——祁同伟!
侯亮平立刻让司机驱车前往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的住所。
他有把握,有赵瑞龙这层关系在,祁同伟不敢不帮忙。
祁同伟的家中,灯火通明。
对于侯亮平的深夜造访,祁同伟似乎并不意外,但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两人在书房坐下,寒暄几句后,侯亮平便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脸上带着一种“自己人”的熟稔和不容拒绝的强势:
“祁厅长,秦川那个案子,你也清楚。现在舆论对我们很不利,常规调查又找不到突破口。我有个想法,需要你这边配合一下。”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带着诱饵和命令的口吻:
“等赵公子那边把秦川的名声搞得差不多了,社会影响足够恶劣的时候……你找个合适的由头,比如‘扰乱公共秩序’、‘涉嫌危害国家安全’之类的,直接把人先抓起来!
控制在你省厅手里!这样一来,人进去了,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深挖他的问题,不怕他不开口!
也省得我再费劲去找那些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贪污罪证’了!你看怎么样?”
侯亮平说完,期待地看着祁同伟,仿佛对方一定会答应。
然而,祁同伟的反应却让他始料未及。
“不行!”
祁同伟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他脸色凝重,眼神中带着一种不容商量的坚决,“侯局长,这个忙,我帮不了!抓人?绝对不行!”
侯亮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变得阴沉:
“祁厅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赵公子那边……”
“赵公子是赵公子!”
祁同伟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压力,
“我们跟赵公子合作,目的只是为了给秦川施压,逼他换个地方,或者知难而退,让出研究院那块地!仅此而已!”
他直视着侯亮平,一字一句地强调,“抓人?性质就完全变了!这是滥用职权!是严重的违法行为!我祁同伟身为公安厅长,绝不能做这种事!也绝不会参与!”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祁同伟看着侯亮平阴晴不定的脸,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再点他一句。
他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沉重和提醒:
“侯局长,听我一句劝。秦川这个人……水太深了。
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他背后牵扯的东西,可能远超你我的想象。
我建议你……适可而止。别再继续招惹他了。否则……”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言里的警告意味,却无比清晰。
侯亮平死死地盯着祁同伟,仿佛要把他看穿。
祁同伟的断然拒绝和这番“危言耸听”的警告,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非但没有让他清醒,反而激起了他心中更强烈的逆反和怒火。
“好!很好!祁厅长!”
侯亮平猛地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声音冰冷,
“我明白了!告辞!”他不再看祁同伟,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书房,重重地摔上了门。
门外,夜色深沉。
侯亮平坐进车里,脸色铁青。祁同伟的警告在他耳边回响,却只让他觉得可笑和愤怒。
水太深?不简单?哼!他侯亮平偏不信这个邪!他倒要看看,秦川这潭水底下,到底藏着什么妖魔鬼怪!没有祁同伟,他侯亮平一样能把秦川送进去!
汉东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侯亮平刚刚向祁同伟提出“逮捕秦川”的要求,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拒绝,甚至还被暗示“别招惹秦川”。
这无疑是在侯亮平熊熊燃烧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桶油。
“祁厅长,”
侯亮平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被忤逆的愤怒和不加掩饰的怀疑,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指着祁同伟,
“你口口声声说不行,还让我别招惹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跟他……是一伙的?!”
他眼中闪烁着捕猎者发现猎物同谋般的精光,步步紧逼,抛出了更诛心的指控:
“还是说……你也收了他的好处?!嗯?所以你才这么护着他?怕我查下去,连你也一起查出来?!”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祁同伟的回应简单、粗暴、且充满了被彻底激怒的狂暴!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抓住面前沉重的红木茶几边缘,在侯亮平惊愕的目光中,狠狠地向上一掀!
茶几上的文件、茶杯、烟灰缸瞬间飞溅而起,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和稀里哗啦的声响,散落一地!
滚烫的茶水溅湿了昂贵的羊毛地毯,也溅到了侯亮平的裤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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