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市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云顶宫”内,
赵瑞龙阴沉着脸,将手中价值不菲的水晶杯狠狠顿在镶金边的茶几上,
昂贵的红酒溅出几滴,如同血渍。
他刚刚在秦川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的怒火,此刻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涌。
“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
赵瑞龙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一个破院长,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敢跟我赵瑞龙叫板?!”
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是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祁同伟端着自己的酒杯,神色有些复杂,眉头微蹙。
他当然知道赵瑞龙为什么找他,更知道目标是秦川。
这让他感到一阵棘手。
秦川……上面是打过招呼要“关照”的,虽然具体原因不明,但分量绝对不轻。
可眼前这位赵公子,他爹赵立春可是副国级的实权人物,在京都的能量深不可测,远非他能得罪得起。
“赵公子,”
祁同伟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秦川这个人……有点特殊。他刚被侯亮平折腾了一通,现在风头上……”
“特殊个屁!”
赵瑞龙粗暴地打断他,眼中闪烁着狠戾的光芒,
“在我赵瑞龙眼里,他就是个不识抬举的绊脚石!
祁厅长,我找你,是看得起你!
在汉东这一亩三分地,还有你祁厅长摆不平的事儿?
还是说……你怕了他秦川背后那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赵瑞龙身体前倾,带着强大的压迫感,声音压低却更具威胁:
“别忘了,我爸是谁!
他秦川背后的人再大,能大过天去?”他手指向上指了指,意有所指。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额角渗出细微的冷汗。
赵瑞龙这赤裸裸的威胁,让他再无退路。
他迅速在心中权衡:
一边是模糊的“上面关照”,一边是实实在在的副国级公子爷的怒火和其背后恐怖的权势。
得罪秦川背后的“关照”,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但得罪了赵立春父子,他祁同伟的政治生涯恐怕立刻就要走到尽头,甚至更糟。
电光火石间,祁同伟做出了选择。他脸上堆起一丝略显僵硬的笑容,端起酒杯敬向赵瑞龙:
“赵公子言重了。
在汉东,只要是您的事,我祁同伟一定尽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压低了声音,
“不过,对付秦川,现在倒是有个现成的‘刀’。”
“哦?”
赵瑞龙挑了挑眉,怒气稍敛,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反贪局那位新来的侯亮平局长,”
祁同伟凑近了些,声音更轻,“他可是一心要把秦川往死里整,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呢。
您想想,要是您这边……能给他加点压力,或者给他点动力……”他意味深长地停住了话头。
赵瑞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啊!借刀杀人!让侯亮平那愣头青去冲锋陷阵!
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主意!祁厅长,还是你脑子活络!
我这就去找侯亮平!”
汉东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办公室。
侯亮平正烦躁地揉着太阳穴,
对着电脑屏幕上一份关于“如何制造学术丑闻”的参考资料出神。
高育良“搞臭名声”的点子是不错,但具体怎么操作,才能又快又狠又致命?找学术污点?
秦川的履历干净得吓人。
制造绯闻?对象都难找。他正苦思冥想,敲门声响起。
“侯局,”
陆亦可推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
“外面有位自称从京都来的赵先生,坚持要见您,我说您有重要会议……”
“不见!”侯亮平头也不抬,没好气地挥手,“
什么阿猫阿狗都往我这里领?让他预约!没空!”
他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哐当”一声被人大力推开!
一个身影带着一股嚣张跋扈的气场,无视陆亦可的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侯大局长,好大的官威啊!”
赵瑞龙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眼神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连我赵瑞龙,都得预约才能见你?”
侯亮平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得一愣,抬头看到是赵瑞龙,脸色瞬间变了变。
他认得这位赵公子,
更清楚他背后那尊大佛的分量。
他立刻站起身,脸上挤出笑容,挥手示意脸色尴尬的陆亦可出去:“原来是赵公子!
失礼失礼!快请坐!陆亦可,去沏壶好茶来!”
他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赵瑞龙大喇喇地在会客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
根本没看陆亦可端来的茶,开门见山:
“侯局长,客套话免了。
我时间宝贵,直说了吧。
我看上汉东研究院那块地皮了,想搞点大事业。”
侯亮平心中一动,脸上不动声色:“哦?这是好事啊,赵公子投资汉东,我们欢迎。”
“好事是好事,”赵瑞龙话锋一转,脸色阴沉下来,
“可惜,被个不识相的老东西给挡了道!秦川那老匹夫,油盐不进,死活不卖!”
他盯着侯亮平,眼神如同盯住猎物的鹰隼:
“我知道,侯局长你正卯足了劲要办他。咱们合作一把,怎么样?”他身体微微前倾,抛出诱饵,“你负责想办法,把秦川彻底搞垮,送进去!只要他进去了,研究院那块地皮,自然就没人敢再拦着了。事成之后,”
他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那块地,归我。而侯局长你,除掉了一个‘大蛀虫’,立下大功,在汉东彻底站稳脚跟,前途无量!我们各取所需,双赢!”
侯亮平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赵瑞龙的出现和提议,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有这位背景通天的赵公子在背后撑腰,他还怕什么?
搞臭秦川的阻力瞬间小了一半!
更重要的是,除掉秦川的政绩加上搭上赵立春这条线……这诱惑太大了!
几乎没有犹豫,侯亮平脸上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主动伸出手:“赵公子快人快语!这个合作,我侯亮平求之不得!
秦川这块绊脚石,我们一起搬开!”
两只手,一只代表着贪婪的资本,一只代表着扭曲的公权,为了各自的目的,
在反贪局的办公室里,紧紧握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汉东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看着秘书呈上来的简报——
关于秦川被反贪局“查无实据”释放的消息,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失望和不屑的神情。
“哼!”
他将简报随手丢在桌上,靠在椅背里,对着坐在对面的易学习嗤笑道,“这个侯亮平,雷声大雨点小!
搞出那么大阵仗,又是抓人又是开记者会,弄得满城风雨,结果呢?
查了几天,屁都没查出来一个,灰溜溜把人放了?
他在京都搞的那些动静,该不会都是靠他老丈人吹出来的吧?就这点本事?”
易学习放下手中的茶杯,眉头紧锁,脸上是化不开的忧虑:
“沙书记,我倒觉得……侯亮平这么快放人,未必是好事。
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以他的性格和这次闹出的动静,他绝不会轻易罢休。
我担心……他接下来会搞出更大的、更不可控的乱子。”
“更大的乱子?”
沙瑞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脸上是绝对的自信和掌控一切的睥睨,
“老易,你就是太谨慎!在汉东,我就是天!他侯亮平?
不过是个拿着尚方宝剑下来镀金的毛头小子!
就算他老丈人是钟正国又怎样?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他再怎么折腾,再怎么闹,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翻不了汉东这片天!”
沙瑞金的声音斩钉截铁,充满了封疆大吏的威严和对自身权力根基的绝对信心。在他眼中,侯亮平和秦川,都不过是棋盘上可以随意拨弄的棋子。
反贪局外,一辆奢华的轿车内。
刚刚达成肮脏交易的侯亮平和赵瑞龙并肩坐在后座。
侯亮平带着几分炫耀,将高育良“搞臭名声”的计策向赵瑞龙和盘托出。
“切!”
赵瑞龙听完,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
“绕这么大圈子?就为了搞臭个名声?
你们这些文官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办事效率太低!”
他身体歪向侯亮平,眼中闪烁着一种属于纨绔子弟的、简单粗暴的戾气:
“对付秦川这种不识抬举的老东西,还用得着这么费劲?
搞臭名声?太慢了!我有个更快、更直接的办法!”
赵瑞龙掏出手机,一边翻找号码,一边狞笑着说道:
“只要让他变成过街老鼠,天天被人戳脊梁骨,泼脏水,家门口被泼油漆,上下班路上被人堵着骂,
甚至……出点‘小意外’,让他根本没法安心搞他那破研究,你看他还硬气不硬气?名声?自然就臭不可闻了!”
他找到了一个号码,直接拨了出去,电话接通前,他对侯亮平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这事儿简单!等我找一帮专业干脏活的‘黑社会’,撒点钱出去!
五百万砸下去,我还不信搞不臭他秦川!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社会性死亡’!”
电话接通,赵瑞龙对着话筒,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金钱的铜臭:
“喂,高总吗?我,赵瑞龙。有笔‘小生意’照顾你……对,目标还是那个秦川……这次不用你们动手,给我玩点阴的……
动用你们所有手段,线上线下,给我往死里抹黑他!泼脏水,造谣,雇水军网暴,线下骚扰……总之,我要他身败名裂,永无宁日!
钱?好说!五百万!事成之后,现金奉上!……对,竭尽一切能力!我要看到效果!马上!”
轿车启动,汇入车流。
一场由权力、金钱和黑恶势力共同编织的、针对秦川的污名化风暴,在赵瑞龙这个电话拨出的瞬间,正式拉开了序幕。
暗流,已然汇聚成汹涌的漩涡。
祁同伟的警告,秦川不是你能招惹的存在
京海市,高家那栋奢华却透着冰冷气息的别墅内,气氛有些凝滞。
巨大的水晶吊灯投下璀璨却毫无温度的光芒,映照着围坐在沙发上的高家核心成员各异的神色。
高启强靠在他专属的宽大真皮沙发里,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串油润的紫檀佛珠。
他刚刚挂断赵瑞龙那个充满诱惑也充满危险气息的电话——五百万,抹黑秦川。
“哥,这买卖……真不做?”
高启盛斜靠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和贪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五百万啊!够兄弟们潇洒好一阵子了!
而且,是赵公子亲自开的口!
搭上这条线,以后在京海,不,在整个汉东,谁还敢小瞧咱们高家?”
他猛地坐直身体,声音拔高,带着一种疯批的偏执,“京海掉下个钢镚儿都得姓高!送到嘴边的肥肉,凭什么不吃?!”
“闭嘴!”
高启强猛地睁开眼,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刺破了高启盛的亢奋。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高启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悻悻地靠回沙发,但眼神依旧不服气地闪烁着。
“你懂什么?”
高启强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目光转向坐在一旁、气质沉稳优雅的妻子陈书婷,“书婷,你怎么看?”
陈书婷放下手中的骨瓷茶杯,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与高启强相似的凝重,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冷静:
“启强说得对,这钱,烫手。
赵瑞龙是什么人?副国级家的公子!他亲自打电话来‘关照’的事,能是小事?
秦川……刚被反贪局查过,虽然放了,但侯亮平明显没死心。
现在赵瑞龙又掺和进来,要搞臭他?这潭水太浑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高启盛和一旁沉默不语的唐小龙、唐小虎兄弟,语气加重:
“利润越大,风险越大。这五百万,看着诱人,背后牵扯的是我们根本看不清、也惹不起的漩涡。
秦川能被赵瑞龙和侯亮平同时盯上,就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万一……万一他背后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硬茬子,或者事情闹得太大,超出了控制,第一个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就是我们!”
陈书婷的声音带着洞悉世事的清醒:“这钱,谁爱挣谁挣。我们高家现在不缺这五百万,更没必要为了这点钱,去趟这趟要命的浑水。
安稳,才是最大的本钱。”她看向高启强,目光交汇间,默契地达成了共识。
高启强缓缓点头,手指捻动佛珠的速度慢了下来,语气斩钉截铁:“书婷说得对。
这事儿,我们不接。告诉下面的人,谁也不许去碰秦川!谁敢私下接这个活儿,家法伺候!”
他的目光特意在唐小龙、唐小虎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警告。
唐小虎立刻点头如捣蒜:“强哥放心,嫂子说得对!我们听强哥的!”
而一旁的唐小龙,虽然也跟着点头称是,但眼神却有些飘忽,不敢与高启强对视,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裤缝,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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