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广储司的美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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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公公的声音温和,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像能看透人心。

林逸的心猛地一跳,他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刘公公那边,他算是初步过关,但在内务府的真正主宰面前,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回魏总管,”林逸依旧低着头,声音平静,“营造司张福贵一案,奴才确实略尽绵力。当日奴才在营造司当差,负责整理旧档,无意中发现张福贵经手的几份修缮图纸数目不对,且他本人行迹也有些可疑。奴才不敢擅专,便将此事禀报了刘公公。后续查抄张福贵,也都是刘公公亲自指挥,奴才只是从旁协助,搬运了些证物,实在不敢居功。”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发现线索的首功,又将主要功劳推给了刘金宝,还显得自己谦卑谨慎。

魏公公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盖子与杯沿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

“哦?图纸数目不对?行迹可疑?”魏公公放下茶盏,看着林逸,“你是如何看出来的?张福贵在营造司多年,是个老油条了,寻常人可看不出他的破绽。”

林逸心中暗道,果然,这位魏总管不像刘金宝那么容易糊弄。

他斟酌着说道:“回魏总管,奴才之前在家乡时,曾跟一位账房先生学过几日算术和记账之法,对数目字比较敏感。至于张福贵的行迹,奴才也是无意中见他几次在无人时,对着那几份图纸比比划划,神色紧张,这才起了疑心。说到底,也是凑巧罢了。”

他将自己的发现归结于“对数目敏感”和“凑巧”,既解释了原因,又不至于显得自己城府过深。

魏公公听了,脸上笑容依旧,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花厅内一时有些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林逸垂首站着,能感觉到魏公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他额角微微沁出汗珠,但身形依旧站得笔直。

过了片刻,魏公公才缓缓开口:“刘金宝说你心思缜密,观察入微,看来所言非虚。你一个小小的苏拉,能有这份心,已是不易。”

“魏总管谬赞,奴才愧不敢当。”林逸连忙说道。

“嗯,”魏公公点了点头,“张福贵贪墨宫中财物,私藏重要图纸,罪大恶极。你能揭发此事,是为宫里立了一功。刘金宝赏你做了御膳房的管事,咱家觉得,有些屈才了。”

林逸心中一动,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喜色:“奴才能得刘总管和魏总管的看顾,已是天大的福分,不敢再有奢求。”

魏公公笑了笑,声音听起来更加和蔼:“咱家手底下,正缺一个机灵可靠的人。广储司那边,负责管理皇家库藏中的玉器珍玩,近来有些混乱,账目也对不上。咱家想让你过去,做个副管事,专门负责清点整理这批珍宝,你看如何?”

广储司!玉器珍玩!副管事!

这几个词在林逸脑中炸开。广储司是内务府的要害部门,掌管着皇宫里所有的财物、器用、贡品。能去那里当差,而且是负责玉器珍玩这种贵重物品的副管事,无疑是个天大的美差,油水丰厚,又能接触到无数奇珍异宝。

但这“美差”背后,恐怕也暗藏着无数凶险。账目混乱,对不上,这本身就是个大坑。

林逸心中念头急转,脸上却立刻露出惊喜和感激涕零的神色:“魏总管如此厚爱,奴才…奴才粉身碎骨,也难报总管知遇之恩!奴才愿意去广储司,为总管分忧!”

“好,好。”魏公公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明白咱家的心意就好。广储司不比御膳房,那里水深得很,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去了之后,凡事多看,多想,少说。把那些玉器珍玩给咱家理清楚了,就是大功一件。”

“奴才谨遵魏总管教诲。”

“嗯,咱家会跟刘金宝说一声。你明日便去广储司报到吧。”魏公公端起茶杯,作势欲饮。

林逸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连忙叩首道:“奴才谢魏总管栽培!奴才告退。”

他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出了花厅。

直到走出内务府总管衙门,被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林逸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气派的衙门,心中明白,从营造司到御膳房,再到如今的广储司,他一步步走进了这座皇宫更深的地方,也一步步卷入了更复杂的漩涡。

魏公公此举,究竟是真心赏识,还是另有图谋?广储司的“账目混乱”,又会是怎样一个龙潭虎穴?

傍晚时分,林逸终于找到机会,通过之前和裕王府约定好的隐秘渠道,传递出自己被调往广储司的消息,并简略说明了情况。

他不敢多写,只盼裕王能明白其中的凶险。

入夜,林逸躺在自己御膳房管事的小院寝房里,辗转反侧。

窗外,月色如水,洒在庭院中的一棵老槐树上,树影斑驳。

突然,窗户被人轻轻叩响了三下,两长一短。

这是约定的暗号!

林逸心中一紧,立刻起身,来到窗边,低声问道:“谁?”

窗外传来一个压低了的熟悉声音:“是我,王爷有话转告。”

是之前那个神秘狱卒的声音,现在成了裕王府与他联络的信使。

林逸连忙打开窗户,一个黑影闪了进来。

“林公公,”来人正是那狱卒,他脸上带着一丝焦急,“王爷让奴才告诉您,广储司那地方,万万要小心!”

“此话怎讲?”林逸心中一沉。

“王爷说,广储司是宫里油水最足的地方,也是各方势力都盯着的肥肉。里面的管事太监,哪个背后没有靠山?您这次去,名为升迁,实则是被魏狐狸扔进了狼窝虎穴。”狱卒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

“魏狐狸?”林逸捕捉到这个称呼。

“宫里都这么叫魏鉴(魏公公的名字)。”狱卒解释道,“王爷还说,广储司的账目混乱,不是一天两天了,里面牵扯到的人,恐怕连魏鉴自己都未必敢轻易触动。他让您去,多半是想借您的手,去探探里面的深浅,或者干脆就是想找个替罪羊。”

林逸听得心头发冷。他之前的预感,果然没有错。

“那王爷的意思是?”

“王爷的意思是,您在广储司,首要的是自保。不要急着做什么,先摸清情况,看清楚各方的路数。尤其是那些陈年旧账,能不碰,尽量不要碰。若真有什么发现,也一定要先通过奴才禀报王爷,由王爷定夺,切不可擅自行动。”

狱卒的语气十分凝重:“王爷还特别交代,广储司内,有一个叫金满仓的,是广储司的总管太监,此人是魏鉴的心腹,但为人贪婪狡诈,您要格外提防。另外,还有几位副总管,背后也各有势力,都不是省油的灯。”

林逸默默记下这些名字和告诫。

“多谢王爷提点,也多谢你冒险前来。”林逸诚恳地说道。

“林公公客气了,奴才也是奉命行事。”狱卒拱了拱手,“话已带到,奴才必须马上离开。您多保重。”

说完,那狱卒身形一晃,便又从窗口悄无声息地跃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林逸重新关好窗户,站在黑暗中,久久没有动弹。

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广储司…金满仓…

他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更加凶险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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