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静脸都白了，悄悄瞅着徐墨，心里七上八下的。
每次夫君过来，家丁连声“姑爷”都不喊，张口就是“那个人”，他哪次不是憋着一肚子火回去。
徐墨心里也叹气。
都成亲三年了，李家还这么个态度，难怪前身总觉得受刺激。
没多会儿，一个年轻妇人领着俩丫鬟，急匆匆地从门里出来了！
丫鬟是棉布衣裳，那少妇却穿着缎面长裙，首饰不多，但气质瞧着温婉，像个大家闺秀。
少妇一把抱住柳文静，眼泪就下来了：“妹妹，嫂子都听说了，你可受苦了！”
旁边两个丫鬟狠狠瞪着徐墨。
那两个家丁手里还攥着木棍，也是一副要冲上来干架的架势。
只要少妇一句话，他们保准扑上来把徐墨揍一顿。
大虎赶紧往前一步，站到了徐墨旁边。
柳文静急了：“嫂子，你听岔了，夫君现在对我可好了！”
少妇转头冲徐墨开火：
“妹妹！他都把你写进借条里押给别人了！这种没良心的男人，你还护着他？”
徐墨觉得这里头有事。
县城离大徐庄几十里地呢，这事儿怎么就传到李府耳朵里了？
柳文静赶紧解释：“嫂子，那是没办法的办法，夫君已经解决了，我好好的，都过去了！”
“都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真不知道他哪点好了！”
少妇丢给徐墨一个白眼，拉着柳文静就往府里走：“走，嫂子有话跟你说。至于他，有你哥哥招待！”
柳文静不放心，一步三回头。
“去吧！”
徐墨把一个包袱递过去，这是昨天就备好的登门礼。
两斤白糖、十块香皂、三十根蜡烛，外加一套文房四宝——砚台、象笔、松墨、宣纸，零零总总加起来值上百贯了。
说起来，成亲这三年，李家虽然瞧不上前身，但为了柳文静日子好过点，也没少让她从娘家拿钱，算下来足有三百贯。
这婚姻啊，从来不只是两个人的事，背后是两个家。
老丈人、三个舅哥，这关系必须得处好。
少妇扫了一眼那包袱，哼了一声：“还知道带礼物？是不是又让你回来要钱的！”
柳文静眉头一皱：“嫂子，夫君现在自己能挣钱了，我们家不缺钱！”
少妇又是一声轻哼：“他能挣钱？他拿什么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念书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做生意他懂吗？”
柳文静有点不高兴了：“嫂子，夫君真的能挣钱！他在我们村里弄了个捕鱼队，一天挣好多呢！”
“捕鱼？能挣几个子儿？再说那是下九流干的活！”
少妇压低声音劝：“文静，你可是李家小姐。爹在朝中眼看就要复起了，你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不得？”
柳文静更不乐意了：“嫂子，好女不嫁二夫！我既然嫁给了夫君，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少妇眨了眨眼：“钱家的那个钱建业，你还记得不？”
柳文静皱紧了眉头：“爹起起落落那几回，钱家早就跟咱们划清界限了，怎么又提他们？家里不是不理他们了吗？至于钱建业，当年两家是世交，见过几面，那人心思深得很，我对他半点好感也无，更别提别的了！”
少妇轻轻一笑：“可最近钱建业常上门，有意无意跟你哥哥说，你们俩当年青梅竹马，他对你还是一片痴心呢。说当年要不是被家里锁着，肯定上门娶你了。就算现在，他也愿意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你过门，让你当钱家少奶奶。”
柳文静板起脸：“嫂子，爹要复起了，钱建业才凑上来，你和哥哥看不出他们的算盘？他们要的哪里是我，是想借着爹的势，让钱家更上一层楼！”
少妇愣了一下，叹了口气：“你跟你哥一样精明，他也是这么说的。”
柳文静皱眉：“那你们还这么劝我！”
少妇叹气：“一是为你。那败家子以前三天两头打你，还做出把你抵押出去的事，你哥哥能放心吗？”
“夫君现在对我可好了，再也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
柳文静又解释了一遍。
可她也知道，哥嫂怕是很难相信，连她自己有时候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二是为了你爹！”
少妇的脸色黯淡下来：“你爹眼看着就要复起了，可京城那地方，住着可不容易。朝堂上乌烟瘴气的，啥事不得花钱打点？不然处处被人拿捏。你爹当官清廉，李家又没啥家底，就得找个靠谱的家族帮衬着。咱们跟钱家是世交，中间是出了点岔子，可你要是能跟钱建业成，两家关系就能缓和，大家也都放心。这是你哥让我跟你说的，对你，对李家，都有好处。”
柳文静放下包袱，语气坚决：“要为爹尽孝，让我割肉都行；可要我背叛夫君，嫁给钱建业，你告诉哥哥，我死也不会答应！这是我和夫君给你们准备的礼物，我先去见哥哥了。”
哥哥心疼她，不忍心说重话，一般都是嫂子来传话。
那她也让嫂子传一些话过去。
“哎，我就知道这丫头不会同意，你还让我白费口舌！”
少妇苦笑着摇摇头，打开柳文静留下的包袱，翻看着里面的东西。
“猪油蜡烛？乡下土财主才用这玩意儿，李府早都用牛油蜡了，这玩意儿给下人使唤吧。”
“咦，这象牙笔、砚台、宣纸、松墨，都是顶好的，得值个二十贯钱吧。那败家子，哪儿来这么多钱？”
“这是啥？闻着有点像胰子，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去污力咋样？”
“这又是啥？白得跟水晶似的，比红糖还甜呢！”
“莫非，这就是最近州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水晶糖？”
……
少妇和柳文静进了府，徐墨也整理好衣裳，抬腿往里走！
有事儿就解决，躲着算什么，让女人出头？那不是他的风格。
“没二少爷的允许，谁敢擅闯李府！给我打出去！”
两个家丁拎着木棍，凶神恶煞地拦住他的去路。
大虎在后面急得直挠头，就这俩家丁，他一只手就能撂倒。
可这是墨哥老丈人家，要是真打起来，像什么样子？
徐墨根本没搭理他们，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那俩家丁挥舞着木棍就要动手，徐墨大袖一甩。
“哎呦！”
俩家丁捂着脑袋就惨叫起来，再定睛一看，顿时又乐开了花。
砸在他们脑门上的，是两块碎银子，一块足有一两重。
俩人赶紧把银子捡起来，悄悄揣进怀里。等徐墨进了院子，这才扯着嗓子喊道：“二少爷，不好了！姑爷闯进来了！”
这姑爷不愧是败家子，见面就给一两银子！钱家那位少爷，县城里的大户，进门连个屁都不给，真抠！
“哪个混账东西，在李家大呼小叫！”
一声怒吼从后院传来，紧接着，两个年轻男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李家二少爷李三思走在前面，一袭缎面长袍，腰上还挂着香囊玉佩，长得也算端正，就是脸色铁青。
钱家的钱建业跟在后头，一脸的得意。
徐墨眯起了眼睛，怪不得他抵押媳妇借钱的事儿，隔着这么远都传到李府来了，原来是这小子在背后搞鬼。
李三思狠狠地瞪着徐墨，咬牙切齿地说：“混账东西！你那样对我妹妹，还有脸登李家的门？真当我们书香门第不打人吗！来人啊！给我打断他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