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在陌生的房间

换源:

  可他意识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太阳不知何时升了起来,温暖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将彻夜的寒冷驱散开来。

早会的时候,他一直在尝试集中注意力,可整个过程中他都表现得漫不经心,也许是没吃早饭的缘故直到早会结束,他还在原地发愣,还是一位领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将他从梦境中拉了回来。

午饭的时候,他没有跟大家在一起用餐,而是带了一部分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面,还是这里的环境让他能够彻底放松,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享用食物上面。

为了让自己的头脑保持着清醒,他将厚重的长袍脱下,打开窗户和屋门,任由混合着麦田气息的暖风吹进来。

还是不够,他又讲里面的一件外套脱掉,只身穿着衬衣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面,直到浑身冷得发抖,双脚失去知觉,就连手臂上的肌肉也不听使唤。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什么用处,他依然对脑海中的某些事情念念不忘,于是他晃了晃头,就像用手搓脑袋的苍蝇一样,想要将心事一股脑甩出去。

等他拿起桌子上多出的几份契约文书看了眼之后,有一张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特招人员的名单,采取特殊的方式将有天赋者从下元界选拔上来,至于其他的细节,上面没有丝毫透露。

他在落款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即便心里清楚这只是六相教会给他下达的通知,并没有与他商量的意思。

有件事情令他觉得十分奇怪,等他翻过头两页的声明,打开最后一页名单的时候,发现一整页洁白的纸上,只有两个字——

纾离。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也许等到日后见到这位少年的时候,他还能再次想起这一天看到的东西。

甚至是多年以后,透过闪着金光的天罗阵法,看到广元界大帝若隐若现的身影时,他还会再记起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记起那个如雷贯耳了许多年的名字。

在他将这叠文件收起来放回书架的时候,一本书掉了出来,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又破又旧,样子十分凄惨。

手工打造的木板盒子已经被空气中的湿气浸得发软,发黄的封面显然修过好多次,而且手法看起来并不像是手脚正常的人所为。

在封面内一条又一条记录着的,是灵玉行自成立以来所有的行长,最早的一些都是用羊毛沾了兑水的烟灰写的,现如今已经在纸上软化,扩散开来,几乎难以识别,已经分不清具体的字眼。

最后一页是灵玉行的行训,是他本人精妙的毛笔行书,金色墨水在纸上熠熠生辉。

他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着什么,自己已经当了多少——到今年应该是第296个年头,他上次见到李榆和布罗,最少也得是十三年前。他记得那时候两人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孤独立于世间的书生一般。

布罗应该过得还算不错,他已经很久没听到过有关李榆的消息。也许当初他能坚持下去的话,现在多半已经到了上元界成为某个门派中不知名的见习弟子——那也比在中元界碌碌一生要好。

他就是一个典型的贵族少年,一张很容易在人群中显眼的面孔。

唉,他心里想,可惜了,但也没办法。

他又想起自己来,也许当初选择成为剑士,会比现在的生活更好一些吧。几百年来,他只敢在悄无声息的夜里一个人暗自神伤。

行长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但他偶尔也会梦到由鲜血组成的高达几十米的海啸将都城淹没的样子,鲜红的液体倾泻而下,人们在被淹没的一瞬间就会完全蒸发。

所以那些所谓的防水工程,也只是给大家提供一些心理上的支持而已。

梦中他就站在敬元殿前的十字路口中间,看着广场上的人们四散奔逃,他隐约感觉到海啸中隐藏着什么,一个模糊的影子,但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清楚描绘出他的模样。

他抬头看天空,看天上的白云,感受吹来的风,只不过那不是风,血水触碰到他的时候,竟然没有引发任何反应,水缓缓地划过他的脸颊,就好像无数双大小不一的手、婴儿的手,在将他死死抓住的同时也在求救。

每当他从这样的梦里醒来时,都会顾不上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枕头,起身点燃蜡烛,盘腿而坐,祷告起来,他不敢肯定这到底有没有用,只希望天之皓月能够在他下一次入睡时将那些可怕的手都拦住。

下元界里。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治疗,第三学院的医护大院认为纾离的伤势已经完全痊愈,现在,就连他身上的伤疤也愈合得看不出一丝痕迹,他们准备让这个小伙子出院。

可当第三学院的院长带着那张签署令来到他的病床前时,这里只剩下一张杯子,以及枕头上凹陷的痕迹。

床单上仿佛还有着残存的温度。

院长拿出签署令看了看,第九号契约文六个大字下面分明写着决定派纾离前往三千岛。

纾离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醒来,他丢失了所有记忆,与此同时,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像波涛一样灌了进来。

这里是敬元殿剑术学院的会堂,他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概念,不远处有人在那里等着他。

一个打扮朴素,穿着特制衣服的年轻人领着他去到里面的小房间。

那是走廊尽头的一间小屋子,门锁已经布满锈蚀,整个房间里只有一扇巴掌大的小窗户,墙壁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地板上放着一摞叠起来的衣服,他认出那是和刚才年轻人身上穿的一样的衣服。

可是,一把崭新的剑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衣服上面。

他暗想,也许有人要他的命,刚才的年轻人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他开始决定是否要拿起剑来杀出一条血路,不过没多久,理智还是将他的思想紧紧抓住,他回想起这里是敬元殿的剑术学院,只有脑残才会妄想从这里杀出去。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