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搀扶着院长的胳膊。
“腿有些麻，”院长说道，“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长时间坐着反而没有好处，这实在太难受了，我的腿好像被开水烫过一样。”
他吃力地缓慢走向门口，每一秒都像是在摔倒的边缘，可随即又摇摇晃晃地保持住平衡。
“没事了，暂且就这些吧，”他伸手打开门，语气中略带有敷衍。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走了吗？”李榆愣在原地，问道。
院长想要扭过头来，但吱呀作响的可不只有那扇门，还有他的腰椎，这使他不得不将自己扭过一半的脑袋转了过去。
“那倒还不行，”他的嘴巴张开又闭上，声音仿佛是从肚子里发出来，“你可以在这里等一等，要是觉得太过憋得慌的话，你可以到走廊里面去，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些冷。”
“这里面也够冷的，”李榆说道。
一名界兵紧贴着门缝走了进来，笔直地站在李榆和院长的中间。
“院长大人，界师大人，”他依次鞠躬。李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于是跟在这名界兵的身后。
他发现自己的膝盖也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响声，就像是老旧的风车转动时发出的声音一样，但他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的脑袋正疼得要命，并且每走一步都会加重一些。
一直疼到再也无法忍受，他干脆停下脚步。“你们到底是怎么知道那些东西在我家里的？”他问道。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跟了上来。“很有意思的问题，”院长说道。
他们四个人只不过是换了个房间继续坐着。苏士奕走在最前面，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这间屋子看起来曾被充当过武器仓库，木制地板上面至今仍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
墙上刷着浅色的漆，窗户的位置依旧很高，阳光可以笔直地照射进来，这也是房间里要温暖一些，纾离搓了搓手，终于不用再继续忍受着寒冷的空气。
还有一件事情让他喜出望外，有人在墙壁上安装了一个壁炉，那是一个由灰色石块堆起来的庞然大物，上面用极其笨拙的手法雕刻出司法大殿的徽章，做工十分粗糙。
在房间的尽头有一块不起眼的小木板，上面用银灰色的小字刻着几行看起来像是某些人的名字的东西。
纾离猜测这是金色雪莲上几届获奖者的名单，因为他看到了苏士奕的名字，被稍微放大刻在第一行。
一张比刚才小得多的桌子摆放在房屋正中央，四把椅子围成一圈，看来是特意为他们所准备。
蜡烛似乎是这里的标配，刚才在走廊里的时候，纾离就注意到了这点，每一间屋子的角落里，都摆上了大小不一的蜡烛。
也许是因为拥有相同的苦难，他们终于决定不再任由尴尬的沉默继续下去，只不过相互之间仍然说不上几句话。那个姑娘把自己的书借给了卢修元，也许是看他可怜——一个手足无措的自闭症患者。
他将书本高高捧起，纾离认出了封面上的名字，那是几百年前的诗散文，记载的是一段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里面充满了催人泪下的决绝片段，也有擦肩错过时的肝肠寸断。
只不过故事的背景被设置在镜原岛，那地方他从没去过。
卢修元自觉地坐到角落里，巧妙地掀起自己的衣角，而不是任由它被蜡烛的火苗所点燃。
那个姑娘在桌子下面的抽屉里翻出厚厚一叠绘画用的白纸，她一本正经地将他们一一折叠成某种十分凶狠的小动物，然后再无聊地将他们撕成碎片。
纾离将目光转向苏士奕，祈祷这三个人里能至少有一个正常人。
谢天谢地，苏士奕只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否则纾离还以为自己进了精神病院。
每当纾离来到一个新地方，他总是喜欢琢磨外面会有多少卫兵，也许是刻在骨子里的好习惯——说成坏习惯貌似也恰当，不同的是，这一次就算没有卫兵，他冲出去后又能逃到哪里呢？
苏士奕则是哼着其他几个人听不懂的歌曲，那调调简直要了人的老命，但凡声带正常的人都很难发出如此难听的声音。
“你非要这样不可吗？”最终，苏士奕发出的噪音还是超出了伊清忍耐的限度，她朝着他吼道。
他停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然后无奈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他眯着眼摸了摸自己的头说，“我一紧张的时候，就忍不住哼点什么，如果打扰到你们了，实在抱歉。”
“好吧，其实也没什么，”伊清向后仰了仰头，“只是这里的气氛确实有点压抑过头了，我们为什么不出去问问那些人，接下来到底要我们干嘛呢？怎么样？”
“你想去吗？”苏士奕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尽管去吧，没人会拦着你，假如你有这个想法的话。”
“好吧，看来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她扭头看向将脑袋埋到书本里的卢修元，并伸手将书拿了下来，“这本书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忍不住亲上去？”
卢修元咽了一口吐沫，刚要张嘴说话，却被伊清抢先一步。“你觉得怎么样？好吧，也许你根本没注意我刚刚说的话，出去问问他们，走廊里的那些人——就算那只是一些界兵，也比我们坐在这里干等着强，你觉得怎么样？”
“我可以去，”卢修元的声音中透露着一种怯懦，他说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孩子，“但恐怕这没任何用处。”
“你有什么看法？那个……抱歉，我忘了你的名字。”
“我更倾向于坐在这里等下去，另外，我叫纾离。”
“好吧，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直到浑身上下都冻僵好了。”
“我不知道你们感觉如何，这地方还不错，坐了这么久，我都有些困了。”纾离嘟着嘴趴在桌子上说道。
“我感觉自己快要饿死了，”卢修元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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