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离对李榆并没有生出多少好感来,只觉得他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也许在大街上碰到他,你会礼貌性地同他问好,但要是让你和他交朋友,你肯定会将脑袋摇地像个拨浪鼓一样。
但此时此刻,纾离还是替李榆感到难过。纾离看着他无奈的表情,活像是一个倒霉的猎人,以为捕捉到了一头鹿,却发现那是自己最忠诚的猎犬正在陷阱里苦苦哀嚎。“看起来没什么好办法,我们现在要开始走吗?从这里到驿站,恐怕得走上很长时间——假入我们能走到的话。”他说。
“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我们再来考虑是饿死在车里还是冻死在路上比较体面一些。”卢修元从车门挤了出来,他来回晃了晃那扇快要脱落的门板,“这东西怎么回事,关也关不上。”
“也许我们现在出发的话,能赶在午夜之前到达驿站,说实话,我对于能修好轮子和安全到达驿站都不抱有太大希望。”李榆缓缓说道,他屏息凝神扫视着几个人呆滞的面孔。
“貌似并没有你说得这么糟,”卢修元性格的突然转变令纾离吓了一跳,那声音像是凭空从空气中冒出来的,无比陌生,“我们要先把轮轴拆下来,把他重新焊上,或许还得把他敲直,但不会太麻烦,最后装回去,但愿有帮助。”
“可是我觉得断裂的位置似乎有些刁钻,你得重新打一根出来。”纾离说道。
“这倒是好说,很久之前的一个夏天,我去乡下的农庄里避暑,路上就发生了这种事,我一个人和一匹马被困在那里整整两天。”卢修元叉着腰说道,他的身躯显得异常高大。
“两天,”伊清脸上的表情凝固起来,仿佛是在法庭上刚刚被判了死刑,“我绝对不会想在这里待——”
“不用着急,”带着这么多东西我们肯定走不远,驿站肯定有打铁的家伙事,”卢修元自信地说道,“我有一个好办法。”
众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将一匹马的绳子解开,然后派一个人骑马去到驿站,带着东西回来,没了马车的拖累,不用半天就能回来。”卢修元继续说道,最好将轮轴带上。”
“也就是说,我们得有一个人带着轮轴离开,并且他在路上出了状况,我们还没有任何办法知晓,是这样吗?”李榆轻声说,“听起来至少比走过去更靠谱一些。”
“那剩下的人怎么办?”伊清有些发火,他的脸上挂满了怒气,心里的炸弹一点就炸,“等在这里饿死吗?”
“那就只能走着去了,”李榆嘟囔着说道,“我猜你们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至少驿站里干净又暖和,说不定还有热气腾腾的食物,估计教会此刻还在认为我们马上就到到达驿站,正等着信使送回信呢。”
“这一切都搞砸了,巡回比赛铁定是要泡汤了。”那名随从说道,他的声音十分轻柔,像是软乎乎的绒毛拂过每个人的心脏,但这并没让众人低落的情绪好转多少。
“我看我们还是先不要担心巡回比赛的事,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变成几具尸体,倘若运气好的话,也许过不了几个月,就会有路过的商队和信使替我们收尸。”苏士奕说道。
李榆站得笔直,双腿在止不住的颤抖,寒风越来越猛烈,好消息是冰雹渐渐停了下来,只剩下米粒大小的冰块还在向下落着。
“让一下,”纾离站起身,他从窗户里爬了回去,但随即又钻了出来,他曾尝试从里面打开那扇门,但所有方法都没能奏效。
他发现苏士奕仰面躺在地上,半个身子和脑袋消失在马车底下,腰部以上快要被厚厚的积雪所掩埋,他正专心研究那根断掉的铁棒,像是一名兽医用尽毕生所学想将一匹死去的牲畜救回来一般。
“情况怎么样,还有得修吗?”纾离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已经下定决心,假如苏士奕没心思搭理他,他也绝不会问上第二遍。
“也许我们走运了,情况看起来比我们想象得要好上不少。”苏士奕回答道。
纾离说不准他是不是为了安抚众人的情绪,但他的语气听起来的确不像是在撒谎。
纾离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身边,轻轻弯下腰,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一丝声音,雪很软,但也很凉,他的双脚已经失去知觉。
“你能说得更准确一点吗?我看不懂这些东西。”纾离说道。
“反正我见过比这更糟的,”苏士奕回答道,他已经站了起来,正用手拍去身上的泥土和雪花,“大战期间,我曾在后方给他们修车,这种烦心事早已经屡见不鲜。”
“那下一步我们要——”纾离难以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兴奋,毕竟短短几天时间里,他已经死而复生了两次。
“我们需要一个铁匠,但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有这类人的样子。”
苏士奕摊开手,对着地上的那截铁棍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纾离回头看向众人,但他家只是无一例外地摊开双手,面面相觑。
“铁匠,”李榆重复了一遍,“那东西……那种人驿站肯定有。”
“看来你还是念念不忘想要走着去是吧,”伊清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大口呼吸着寒冷的空气,“那你干脆自己去吧!”
苏士奕却在这种场合下不动声色地笑了起来,像是没人点了笑穴一样,他咧着嘴说道:“不过咱们离兵站还有多远来着?”
纾离一只手抓着马车顶上的木箱子,另一只手放在眼睛上面遮挡着光线,他高高站在窗台上面,看着洁白的天地之间是否有驿站的影子。
“你看不到,”李榆说道,并挥手让他下来,“还得再翻过两座山才行。”
“也许两个时辰就能到,假如骑马去的话,估计还能再快点,估计要一个时辰,反正差不了多少,不算远。”李榆继续说道。
纾离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看了地图,出发之前,”苏士奕将话头接了过来,“我也见过那张地图,就在教会第一层的那个小房间里,真后悔没能带一张过来,上面到处标记着地标,这样就有办法知道我们的速度大概是多少。”
“那还不抓紧上马?”伊清着急了起来,令人难以想象不久前她还在努力反对派人骑马去驿站,因此众人看向她是疑惑的目光也就不令人觉得奇怪,“难道你们都想冻死在这里吗?”
“你刚才说需要一个时辰,对吧?”纾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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