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工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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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纾离突然一瞬间明白了苏士奕的想法,就好像得到了天之皓月的启示一样:从货物箱上抽下来一根铁棍,用几根钉子将它固定在轮子上方的一块木板上。他觉得这也许是个好办法,但那块木头看起来不太行——它太薄了,钉子穿透过去会将整个结构弄碎。

他正准备和苏士奕讨论讨论,但又很快有了新发现,也许是天之皓月再一次启示了他,他灵光乍现,身处小拇指探进了那根空心短轴的里面。

“苏士奕,”他慌忙抬起头,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凝结成冰丝,“过来看一下。”

“什么事?”

“粗细是不是差不多……大约有两指。”

“看起来可以,但我觉得还是用东西把轴上的洞填起来比较好。”

纾离闭上嘴巴没再说话,他仔细打量着那根轮轴,脑海里飞速想象着将钢棍插入其中的样子,现在唯一的顾虑是货物箱上的钢棍是否足够长。“我们还是要试一下,”如果成功的话,他就是所有人的英雄,而不是那个深入人心的杀人犯的形象。

“多来个人搭把手,”他朝着窗户喊道。

“怎么了?想起办法来修好了吗?卢修元探出头来。

“我们大概需要四根,”他指了指马上顶上的货物架。

虽说卢修元不怎么喜欢说话,可干起活来的时候他可是滔滔不绝,另外,他比看起来要强壮许多,两只不怎么粗壮的胳膊却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卢修元两只脚都被埋在雪地里,他稍微弯曲双腿,和苏士奕合力将货物架抬了下来,纾离则是趁机从一旁的碎石堆里调了几块看上去形状合适的石头,等他们将货物箱稳稳放在地上,又把马车抬起离地大约一尺的高度时,他将石头垫在了车下。

然后他们把好不容易弄出来的杆子捆在一起——这多亏了没扔掉从工具箱里翻出来的绳子。以防万一,他们又扯下来多余的缰绳缠在上面,那根钢棍远远看去就像一只蚕蛹一般。

“这样的话,这辆车可就只剩下一个轮轴了,”苏士奕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说不准会比走路还要慢上一点,而且估计会将你昨天吃的晚饭都给颠出来。”

但眼下除了试一试,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为了方便把脱落的轮子装回去,他们需要把马车抬得更好些,好露出底盘位置,令人惊奇的事,伊清在这时候罕见地伸出了援手,李榆也自告奋勇站到了最靠近重心的那个角落里。

纾离则是回到乱石堆里,从一堵废弃的墙寻找了几个还算光滑平整的石头。

他吃力地将这几块石头抱会马车旁边,佝偻的身影在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下显得愈发矮小,当他将石块一个个塞到车下的时候,太阳散射出的光线勉强让他们能够看清彼此的脸。

好在那朵乌云并没有收留太阳多久。于是他们就提前将装饰着彩色条花的马车油灯点亮。

这活看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困难重重,另外的一个轮子——那个没有受损的轮子,也必须得脱下来,但它显然不愿意如此,固定木条死死卡在轮轴上,苏士奕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撼动它分毫。

冰雹又逐渐大了起来,甚至还夹杂着几滴雨点,他们的手在光滑的木头上不断打滑,还将他们站立的地方变成一滩软乎乎的泥巴。伊清再次像一个局外人一般不断给出建议,但大多数建议听起来还算合理,至少算不上荒唐。

苏士奕则完全无视她,只要她不添乱,忍受几句唠叨又如何呢?

“把这东西先扔出去,”苏士奕指了指,喊道,他的二头上已经有几滴汗珠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在还没落到地面的时候就已经结成冰珠,“看看现在怎么样,能不能用。”

为了不让轮子再一次从轮轴上逃下来,他们拿出仅剩的一截缰绳缠在轮轴的两头,并打了个蝴蝶结——纾离也无法解释他是怎么学会的这项本领。

纾离走到最前面牵起缰绳,几匹马像是在原地踏步一般,谢天谢地,它们还没被冻僵,他领着马往前走了几步,轮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好像有什么怨气要吐出来一样。

但它并没有掉下来,尽管摇晃得十分厉害,也始终只是在两个平面上来回摇晃,纾离忍不住觉得这就是天之皓月对他们的仁慈。

他们又找了几块木片,垫在轮轴上较大的缝隙里,这是卢修元的建议,苏士奕却觉得安全多余,但嘎吱声确实变小了。

“行李还是放在原处吗?”纾离问道。

“我觉得这样不太可靠,”李榆轻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他看着行李架——为了从上面抽出需要的杆子,他们必须要先把行李架取下来扔到地上。剩余的几根杆子依然坚挺,但难说会不会让行李乱跑,而马车里肯定是没多余的地方。

“我们只带上必要的东西,”苏士奕打破了沉默,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他们不得不快马加鞭。

“来,搭把手,真沉呐,”李榆一只手抓住行李架的一角,招呼着几人过来,他们合力将盖子连同着上面的钉子掀了下来。

“至于剩下的东西,等我们到了驿站再找人回来拿,他们骑马来回用不了多少时间,或者——就让它们长眠于此也不错。”发呆良久后李榆说道。

可等他们真正想要出发的时候,还是依依不舍地将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塞进了车厢里,纾离像是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女孩一样,抱着双腿坐在座位上,下巴紧紧抵着膝盖——那些行李让他没有落脚的地方。

于是他从一堆杂物中挤了出来,自愿坐到马车顶上,和他做伴的还有苏士奕。

这场雨毫无减小的迹象,纾离伸出手来,将雨水捧到手心里,对于都城来说,下雨这件事或许算不上稀奇,可在这常年冰封的学院上,水可一直都是以雪和冰的形态出现。

他闭上了眼睛,无论如何他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想必李榆也是如此,再多淋点雨也不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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