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错误的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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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纾离听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也许是卢修元,因为当他抬起头来后,只看到他们两个,其他人都和那位随从一眼,不见踪影。

他四下看了看,两个人蜷缩在车厢背风的那一面,像长毛期的绵羊一般。

“教会的人真是矛盾,这次巡回表演真的值得我们搭上性命吗?”伊清说道。

卢修元没有说话,他还是那个性格,又一个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李榆的脑袋被卢修元挡住了。

“至少值得搭上我们几个人的姓名,假如你让那些教会成员来,他们已经百般推辞,害怕得要命。”李榆说道。

“那听起来还真挺重要的,”伊清特意强调了“真”这个字的发音,“那他们为什么就不将整件事情办得漂亮一点呢?最起码不能是这样吧?还是说教会压根就没想过跟提亚大陆讲和?”

“那谁知道,你觉得我们像是棋子吗?”

“什么?”伊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已经被冻得像冬天地窖里的土豆一样硬。

“我是说棋盘上的棋子,就像卒子一样,随时可能被抛弃。”

纾离站起身来,疼痛感如期而至,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撑在雪地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即便它已经被冻得通红。

“看来他刚从噩梦里回来,睡得怎么样?”伊清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晃了晃脑袋。

“很抱歉,你醒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修好了吗?”伊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太蠢了点,她朝着后面大喊道,也许是苏士奕在鼓捣着什么——只有他不在场。

“好了,差不多了,这次不怎么严重,但这个轮子恐怕真的撑不了多久了,继续上路吧!”

纾离没再继续坐到车顶上,李榆和他换了位置。

纾离没选择坐到座位上面,而是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面,他的脑袋紧挨着冰冷的墙壁,呼出的热气在墙上凝成了薄薄的一层霜,他再次睡了过去。

纾离再一次从梦里醒来。

他看见一群人在几十米开外,模糊中只有伊清的背影能够辨认,他将头从门里探了出来,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昨日的伤似乎随梦境一同消散。

他将领口裹住脸颊,但依然抵挡不了穿透力强劲的寒风,也许此刻除了天上下火球,没什么别的能将他赶出这间车厢。

但他依然走了出去,风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从门缝里拉了出来,尽管身上厚厚的棉服让他看起来十分臃肿,但此刻他却感觉自己和裸奔没什么区别。

空气里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他能想象出寒风从自己骨头缝中钻过去的样子。

也许衣服湿了,但他用手抚摸着,却是异常的干燥,指甲盖扣在上面甚至能发出摩擦的响声。

“现在怎么回事,你们都在外面干什么?”雪越来越大,视力在出色的人,此刻也只能想盲人一样,摸索着前进。

“你看得到那边的屋子吗?”伊清大声说道,还特意将嘴巴贴近纾离的耳朵,几片雪花被风噎到嘴里,她咳嗽了几声,随后压低了声音,“那就是驿站,但里面没人,窗户和门全都锁上了。”

“那我们现在——有什么能做的吗?总不能站在这里吧,你们为什么不回马车里等着?”纾离说话的时候哆哆嗦嗦。

“等等,你是——看来你醒了,”伊清这才勉强分辨出纾离的样子,他只露出半张脸在外面。

“这可不妙,”伊清嘟囔道,“教会的人果然没一个靠谱的,这驿站难道是荒废了很多年了吗?”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面面相觑,或者说是对着眼前的雪白一片发呆。

随从猜测门上的那块牌子是驿站的人离开之前挂在上面的,还是说他们是有什么信要去送,而且正巧人数不够,这才只能关门离开?假如真是这样的话,那也算是走了大运,他朝天上看不见的方位注视着,祈求天之皓月不要吝惜再多为他们保佑一次。

“你能给点建议吗,界师大人?”伊清阴阳怪气地说道,她的声音十分奇怪,像是从胸膛里发出来的,尤其是在大雪交加的灰白色天空下,让人听了不寒而栗,“你是这几个人里官最大的,有什么好主意吗?”

“我感觉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块木牌挂在门上,这是事实,难道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吗?也许是几天前,也许是几个月前,总之有人把他挂在了这里。”

“你们觉得把门砸开怎么样?”教会的人也不可能昏庸到这种地步,因为破坏驿站的一扇门,而将几名即将前往提亚大陆比赛的剑士处死。”纾离说道,他呼出的寒气没和雪花融为一体,而是结成冰雾飘香远处。

“那样的话,他们还得重新再物色几个人选,说实话,我认为很难找到比我们更合适的,还有什么人比死刑犯更愿意卖命呢?”伊清挑了挑眉,她头发上的雪花没有一丝融化的迹象。

李榆对此并没有辩驳。

“但问题并不出在这里,假如能砸开的话,用我的脑袋当作工具,我都绝无怨言,我们已经试了好几遍,那东西像铁一般坚硬。”苏士奕叹了一口气,他的背弯了下来,身形消瘦了许多。

说不准还有另外一个可能,纾离想到,但要真是那样的话也算不错,也许前往提亚大陆进行比赛的事情并非真是,而是由教会和一众学院共同编造出来的漂亮的谎言。

如果真是如此,为了自圆其说,他们竟然肯下这么大的功夫,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就只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几个剑士?

显然不太可能,但几人中的确有几位大人物,公开处决的话难免会造成不怎么令人愉快的影响。

可那名随从和车夫算是倒了大霉,也许教会想要处死李榆,让他自行冻死在荒野里,好拜托敬元殿对此事的纠缠,但整个比赛活动的安排,敬元殿也参与其中,这实在说不通。

苏士奕也是一个明显的目标,连续三届金色雪莲的冠军,要说没人想要他的命,这谁也不相信,但还是不至于惊动教会和学院。

伊清?假如她没什么隐藏的背景的话,纾离还是更乐意忽略他。

至于自己,完全可以扔到绞刑架上绞死,不必要大费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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