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待在这里,我去那边看看怎么回事。”纾离说道。
“别走太远,相比你可没有随从那样会自动识别路线的能力吧?”伊清扯着嗓子说道。
她扭头又看向李榆,对方依然沉默不语。
卢修元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似乎对漫天飞舞的雪花很感兴趣,他十分好奇地伸出手来,任由雪花在手掌心中融化成水,丝毫不在意凉意,当然,也没人打断他,大家并不指望他能发表什么有价值的意见。
纾离回到马车旁边,他抑制住了想要回去的冲动,不过此刻里面和外面的温度差不了多少,他没看见马,只有几根松散的缰绳披在车厢前面的车夫座位上,心里不由得感到好奇。
他回头看了看,众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他又回头打量起那几截缰绳来,眼前有些什么东西更能让他感到些许的安全感,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渊。
他想要呼喊几人,但一张嘴就发现声音被空气中的雪花吸收的消失不见,也不知其他人有没有注意到马匹已经不见。
他决定去驿站看看,那东西似乎有种魔力。他越靠近他越觉得身上寒冷,似乎有种无形的东西在一层层剥去他的衣裳,他用力裹了裹大衣,发现它还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身上。
那是一座由石头搭建起来的房子,通体白色,在漫天大雪中若隐若现,此刻,纾离感觉到它就在自己眼前十多米的距离,可突然刮起的一阵风卷起大片积雪,让它消失在了视线中。
纾离揉了揉眼睛,想要找寻到一丝蛛丝马迹,他面对着天旋地转的世界,看到了一处薄薄的阴影,银灰色,他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可当他来到跟前时,才看出自己又回到了原地,马车上喷涂着的紫红色油漆就在他的脸前。
他折返回去,奇怪的是,走了这么远的距离,那座屋子却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伸出手摸到冰冷墙壁的那一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穿透了自己的身体。
墙壁出奇得厚,即便单单是用手掌触碰着,就能感觉到。
窗子很小,在最靠近屋顶的位子,那扇门是铁路的,用两根细长扁平的门栓插着,上面的锁链和他的胳膊一样粗,此刻已经被冻雪覆盖得晶莹剔透。
李榆跟了过来,一屁股坐到地上,同时不耐烦地用脚踢翻一个箱子,纾离朝他摆了摆手,但没有得到回应,于是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并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咱们八成是到不了了。”李榆的嘴角轻轻一撇,似笑非笑,他叹了一口气,一缕白雾瞬间在空气中凝结成冰丝。
李榆想了想如何回答,但还是决定继续保持沉默,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切交流都无济于事,于是他站起身来,向着逐渐散去的迷雾中那辆马车走去。
他打开门的一瞬间,想象中的温暖并没有扑面而来,窗户和木头地板上面甚至有清晰可见的冰霜,那位随从的箱子散落在地上,挡住了他前进的路。
纾离不声不响地跟了过来,李榆回过头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在一本正经摆弄着门栓,上面的挂钩已经被雪覆盖。
“你觉得他们是因为什么离开的?”李榆伸手想去拿开那个箱子,但发现自己的腰弯不下去,他四下环顾了一周,并没有发现随从的影子,索性用脚用力一踢,箱子回到了座位底下。
“什么他们?”
“驿站的人。”
“哦,谁知道呢?”纾离挠了挠头,不耐烦地催促道,“你能伸手把门关上吗?我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
一连串的脚步声在附近响起,大家又都回到了马车里面。
寂静的窗外,抬眼之间淡黄色的星光闪动,在云层里飞来飞去,显得几分萧萧,几分孤单。
即便这间车厢在设计之初就故意加大,但由于多了一位不愿意挨冻的马车夫,还是显得过分拥挤。
“看来我们现在半点头绪都没有。”苏士奕将双手互相插进袖子里,他突然有些想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是泪腺被冻得失灵,总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于是他坐起身来,将脑袋靠在窗户旁边,装作在看外面的景象,可举目望去,全是黑漆漆一片。
“界师大人,要不要考虑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这里似乎没人比你更有可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李榆浑身无力,寒冷的空气像铁链一样锁住了他的喉咙,他本想拒绝,但循声望去,发现是伊清在讲话,于是他无奈地晃了晃头,清了清嗓子。
“教会曾十分肯定地提到路途中间会有驿站这回事,从那人的语气来看,这并不像是开玩笑,没人会这么无聊——”他说,“假如,有什么人要故意陷害我们的话,我实在想不出来是出于什么原因,各位能大概介绍一下自己的背景吗,也许有谁不小心得罪了某些人。
他转了转眼睛,顿了顿,继续说道:“从而导致剩下的人成了陪葬品。”
天逐渐蒙蒙亮了起来,那座驿站在雪中伫立着,身影显得十分单薄,仿佛要同温玉白雪一同飞走了一般。
周围的空气再度陷入沉默,马车夫首先开了口,但并不如大家期望的那样,他只是提出要下车转一转,看看外面的马匹怎么样了。“以防万一它们被冻死,”他这样说道。
没有人对他的行为过分解读,只有纾离盯着他下车的笨拙背影好长时间。
在两人擦肩而过,车夫伸出手推开门的时候,几片雪花窜了进来,纾离的双脚不受控制地虚晃了下,睫毛微微颤动着,随后他定了定神,看着车夫的背脊消失,等到门再度被关上,他才眨了眨眼,回过神来。
“那么你先来吧,”见纾离没反应,李榆伸长了腰将双手在他脸前晃了又晃,这是个试探他记忆是否错乱的好机会。
纾离低垂这头,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他敛下寂沉的眼眸,低沉沙哑的声音随着呼啸的风逐渐消散,他是不是勾唇惨然一笑,脸色惨白至极,眸底一丝光彩也没有,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在几滴泪水的冲刷下显得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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