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地下祭坛如今俨然一个废墟,巨大的冲击使灰尘也被扬起,现在显得有些雾蒙蒙的。
洛书看着面前的林妮特,感觉熟悉又陌生,酸涩的情感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林妮特似乎了然了些什么,但还是出言:“洛书,我还没有记起以前的事,只是…好像力量已经恢复了。”
洛书却罕见地笑了笑:“什么叫力量回来了?你以前可没有这种力量,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只会跟着妈妈到处跑的小孩子。”
接着,切西亚看了看洛书,洛书朝他点点头。随后,他的身体渐渐化作光点,再次汇入林妮特的体内。
“这么快就走了……”林妮特自言自语,“不说这个,洛书,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要接我和妈妈进城?”
然而,林妮特却发现洛书脸色很差,几乎跟纸一样白,身体也有点发颤。她这才注意到洛书身上不仅有血迹,还有伤,虽然外伤很少,但不知是被什么影响了,状态非常差。
“回去再说,先…离开这里。”
似乎说话都变得费力了一样,洛书想转身带林妮特离开,却一个不稳。林妮特赶紧上去搀扶住她,担忧地问:“你受伤了?”
“白堕和茜拉做了交易,想让茜拉拖延时间,然后让你死在这里。我…用了一些手段,逼退了茜拉,然后把镇守祭坛的反叛者全部杀了。身体也许负累太大,所以……”
洛书的声音满是疲惫,听得林妮特心底一紧。
她这才意识到,她一帆风顺的背后,是多少人的付出。
有巴特卡普的关照,有雷德卡伦特的保护,有洛书的关心,还有切西亚的坚持。也许从她再次踏入这片土地那刻起,无数双黑暗中的眼睛就盯紧了她,她在浑然不知的情况下,早已借众人的力过了这难关。
而现在,她必须做的,就是知道这片养育她的土地上,究竟发生过些什么。她体内的地球之心究竟从何而来?母亲究竟为何而死?组织究竟为何要以她作祭品?以及……这里究竟该迎来怎样的未来?
“没关系,洛书,休息吧。你…做的足够多了。”
林妮特说着,松开手。但洛书并没有坠落地面,而是被一只化形的凤凰稳稳接住。
“带她回去吧,重明。”
“堇…林妮特,无论发生什么,唯独请你不要伤河图。”
洛书的最后一句话伴随着重明鸟一声长鸣。它载着洛书向上飞去,祭坛的顶部本是泥土,但凭空生出道路为浴火的神兽。
接着,林妮特走到她故意没有毁坏的书架旁,捡起地上那本已经染血的老旧书籍。
“笔记上明显有些字迹已经看不清了,祭品里面只剩下我的名字,也就是说,其实还有别的人。”
“白堕…我猜她应该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是她在这种情况下仍然选择放手一搏,又是为什么?”
“如果洛书说的是对的,那白堕其实是为了推翻她的统治,然后自己上位。但是如果按白堕的说法,她是想复活上一任君主。总之无论如何,白堕是不满洛书的统治,她觉得洛书对茜拉的做法太过逆来顺受,但她最后还是为了仪式选择和茜拉合谋……”
“茜拉答应了她,但茜拉如果知道地球之心在我这里,肯定不会让她的仪式成功。如今这个仪式也确实失败了。”
林妮特皱起眉头。
“好好想想……”
“茜拉的目的,是夺走地球之心,而这个目的就意味着她要尽可能地除去阻碍,比如反抗她的人。”
“如果这样分析,白堕死了,洛书也因战斗负伤,茜拉应该很快就会来杀我。”
“但是…总觉得漏掉了什么。”
“啊,对了!”
林妮特恍然大悟。
“巴特卡普呢?巴特卡普在这个过程中做了什么?他现在又在做什么?”
一个想法击中了林妮特,她紧张地抿了抿嘴,然后冲出了这个巨大的地下祭坛。
——
平静的鹿苑山已经许久没有迎来这么多贵客。
茜拉静静地注视着拦在洞口的河图,平和的笑容却让人心生寒意。
河图愤怒地看着她,手紧握成拳:“我不会让你进去,就算你是所谓的神。”
说完,他又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巴特卡普:“你也一样。”
巴特卡普目光冰冷,衣摆和发尾都随着愤怒的狂风飘动起来。他没有多说一句,直接踏着风朝河图冲了过去。河图也不甘示弱,即使在环境劣势的情况下,他也稳稳地接下了巴特卡普的每一击。
突然,河图使用异能,用冰冻住了巴特卡普的右脚,他的风骤然停止。河图看准时机,将飞镖刺向他。
汀!
然而,茜拉却一挥手,那黑色的飞镖便被弹开,然后沿着来时的道路朝河图飞去。河图赶紧躲避,巴特卡普也趁这时用风吹散坚冰,重振旗鼓。
“巴特卡普先生,以你一个人的能力,可无法突破他的防线。”茜拉侧目。
巴特卡普蹙眉:“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呵呵,这应该是我要说的才对。”茜拉眯了眯眼,“所有的进攻都是多余的,想要进去,只需等待。”
“你是看不起我吗?!”河图怒吼。
茜拉轻笑,不赞一词。
突然,一束赤红的光从地底窜出,直冲云霄,伴随着一声响亮绵长的凤鸣。
河图回头,震惊地瞪大了眼,他语气紧张:“糟了……”
茜拉却语气轻松:“这下,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河图咬牙,怒瞪了茜拉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洞窟。巴特卡普见状,赶紧跟了上去。茜拉倒是不急,她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上的笑意半分未减。
一路上几乎全是尸体,而河图很清楚这些人是谁——他们都是组织的干部,奉命守护在祭坛周围。河图眉头紧锁,喃喃:“可恶…还是让洛书她……”
突然,路边出现了一个他极其熟悉的身影。
“苏芫华!”
苏芫华灰色的头发散落在肩头,其中一些混合着血液粘在她的脸上。她双目紧闭,满面没有一点血色。而她的胸口处,一个巨大的裂口一直延伸到左肩,鲜血染红了她的整个半身。
河图焦急地抱住她,可是手碰到她的一瞬间,感受到了她冰冷的体温。他紧张地说:“芫华…芫华!”
可是苏芫华的身体没有半分生气,只剩一点微弱的气息。
“河图……”
苏芫华极其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去帮…头儿……头儿很……危险……”
说完,她胸口仅剩的一点微弱起伏,也消失了。
河图没说一句话,但他的呼吸声变得粗重,在安静的洞窟中听得格外清晰。
他轻轻扶苏芫华靠墙,然后把当初那个用来帮他包扎伤口的绷带取下,在苏芫华的右手手腕系成一个蝴蝶结。
然后他站起身,沉默地向祭坛走去,苍白的怒火在胸中酝酿。
巴特卡普惊吓了一瞬,随后压低眉头说:“这是洛书做的,可是……”
“你是很好奇,为什么洛书能在我之前到这里?”
茜拉微微一笑,看向他。
“而且,我应该是在战场上败给了洛书才对,为什么现在却能好好的出现在这呢?”
巴特卡普抿了抿嘴,没再询问,只是跟上了河图。
——
林妮特和河图撞个正着。
林妮特意外地看着面色阴沉的河图,河图却什么也没说,拿起武器向她发起了攻击。林妮特没反应过来,本想侧身,肩膀却还是被刺破,鲜血汩汩流出。
她赶紧后退,然后拿起长枪准备反攻。她一边和河图激烈地打斗着,一边费解地问:“我真是不懂了,你们真信那东西能复活以前的皇帝?”
河图咬牙:“像你这样的人能懂什么?你什么也没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曾经的东国是多么繁华,所以也就不知道如今洛书把她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说着,他的力道变大,在即将击中林妮特的时候,被巴特卡普的狂风挡开。
“所以呢?就算你让过去的皇帝回来,过去的时代难道能跟着回来吗?”
巴特卡普的声音在狂风中呼啸着。
“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但你又知道什么?你对东国的状况,知道得会比洛书多吗?你觉得你的皇帝能面对完全不同的环境也能让东国再现你所谓的辉煌吗?!”
林妮特长枪上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她的火焰伴着巴特卡普的风,将河图团团围住。
“……所以呢?”
“所以你们杀了所有人,你们杀了白堕,杀了苏芫华,她们有什么错?我们有什么错?”
“是,你说的也许对,我也许没有洛书了解东国,但洛书也没有我更了解这些百姓。他们生活在东国和南边荒漠的边境,得不到东部护卫队的任何保障,又被那群沙漠里的强盗威胁抢劫,别说财务,命都保不住。如果东国是一个有序的国家,这种事情还会发生吗?如果洛书当真治理有方,真的会把南方几万百姓的性命当做草芥吗?”
他的话让林妮特愣了一秒。也就是这一秒,河图将所有的异能注入飞镖,掷向了林妮特。
——
一声尖锐的鸣叫,重明鸟从空中飞入,将这凶狠的攻击拦掉。接着,林妮特的长枪刺入河图的腹部。
河图瞪大眼,鲜血同时从身体和口中流出,终于倒在了地上。
“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只是让你…冷静冷静。”
“祝茕堇……”
河图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的命…凭什么……不能用来换那几万人的命?”
说完,他失去了意识。
林妮特叹了口气:“要真能换就好了。”
“当然可以换,而且能换更多。”
茜拉冰冷得危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巴特卡普直觉大事不妙,想要出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哪怕声音也发不出。
一瞬,茜拉的手以某种极其奇怪的姿态伸入了林妮特的心脏。林妮特长大了嘴,却感觉无法呼吸。
茜拉笑了,这次的笑容变得真诚又疯狂。
“果然…果然在你这里。呵呵……”
说完,她猛地抽出手,一个闪着红色光芒的宝石,躺在她的掌心。林妮特也伴随着这个动作,瞳孔失去了焦距,全身像失去了控制的木偶,散架一般坠落了。
巴特卡普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林妮特的地球之心被夺走。以及…茜拉回头朝他露出的得意笑容。
原来…茜拉和白堕做了这样的交易。
——
“你赢不了的,无论是赢我,还是赢洛书。”茜拉胜券在握,闲适地说。
“……”白堕无言以对。
“不如和我做个交易吧?我可以帮你拖住洛书,保证你有足够的时间完成仪式。”
“我凭什么相信……”
“你不相信又能怎么样?现在,你也只能接受。”
“……”
“我知道了,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茜拉把一个一个黑色的七芒星放到白堕的掌心,“带着这个,完成你的仪式就好,我可以保证,它不会影响你。”
白堕点了点头。
茜拉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白堕并不知道,这个七芒星并非为她准备的。
而是…为林妮特和巴特卡普准备的。
——
林妮特在下坠。
漆黑的环境将她包围,极低的温度让她如坠冰窟。她感觉呼吸很困难,但又确实活着,痛苦,但活着。
有些细微的光亮隐约闪烁。
那是一个个镜子,里面是人的脸。林妮特分明不认识,但那些名字却毫无阻拦地涌入脑海。
问荆,洛书,竹菱。
祝楹,雷德卡伦特,祝茕堇。
还有……
荀卿,玛诃弥恩,切西亚,茜拉,帛曳。
不对……
如果前面是祝茕堇的记忆,那么这些又是谁的记忆?
“这是我的记忆。”
切西亚的声音,回响在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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