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到一片焦黑的鸦羽,靴底碾过时发出脆响,像是踩碎了某种腐朽的骨头。黏糊糊的血沫子裹住脚掌,腥臭中混着硫磺味,仿佛踩在死人嘴里吐出的黏液里。抬头望去,噬魂谷的阴云低垂如压顶的棺盖,连乌鸦都飞得歪斜踉跄,翅膀抖落的粉尘带着腐肉的气息,与三年前幽潭村血祭时飘散的骨灰如出一辙。
右腿旧伤突然抽搐,锈刀刮肉的刺痛从骨缝里钻出来。半月前在鬼蜮老巢中箭的伤口,腐骨粉仍残留在经络深处。我摸向腰间玉佩,逆鳞密钥烫得掌心蜷缩,裂纹中渗出的金光像活虫爬动,指尖稍一用力,玉佩竟沁出暗红血珠——这鬼东西究竟吸了我多少血?父亲临终塞入我掌心的这块“林家世代守护的宝物”,此刻更像是一头啃噬骨肉的活阎王。那句“密钥择主,亦噬其魂”的遗言,此刻在喉间化作冰冷的荆棘。
“嘎——”血鸦群骤然炸散,猩红眼珠如地狱灯火,将我的影子钉在地上。鬼蜮的黑袍人从雾中浮现,面具上的骷髅纹与三年前血月之夜的惨案一模一样。他的笑声刮过耳膜:“林烬,你为救赤焰岭那村妇耗尽了龙息丹,内力只剩三成……拿什么破我的血阵?”黑袍下涌出三百童灵的哀嚎,每一声都像银针刺入脑髓。我啐了口血沫,剑鞘在掌心颤如秋叶,冷月匕首的寒气顺着腕脉往上爬,冻得指节发白。
钱多多那胖道士缩在我身后,罗盘捏得咔咔作响:“三、三成内力?你上月不是说恢复五成了吗?!”冷汗从他胖脸上滴落,酸臭味混着恐惧,直往我衣领灌。我反手将冷月匕首抵住他后腰:“再抖一声,割舌喂鸦。”肩头的黑鸦小黑啄着我的发梢:“三成内力打鬼蜮?我赌半块肉干,你活不过三招。不过要是押你被密钥啃成半死人……我押全部存粮!”
我暗骂一声,心底却冷得像浸在冰窟。赤焰岭的血咒村妇,肚中怀着双胎,若不救她全村皆成傀儡。三枚龙息丹灌下去,丹田此刻空得能听见回声。鬼蜮的血阵纹路如活蛇缠地,脚踝被触及时,蛇鳞渗出幽潭村三百童魂的泣声,魂魄全被炼成了阵眼的燃料。我咬牙催发林家秘传的“龟息诀”,将残存内力凝在掌心——此招耗尽元气,却能勉强撑过三招。
脚下大地突然裂开蛛网般的血纹,猩红如熔化的铁浆,纹路中浮起密密麻麻的符咒,每个字符都浸着童灵的哭嚎。阵眼位于东南方,是一具被剥皮的孩童尸体,心脏位置嵌着颗幽蓝骷髅头,眼眶里跳动着两簇绿火,如同地狱守门犬的瞳孔。三百六十道血线从阵眼辐射而出,每道线上都缠着一缕童魂,瘦骨嶙峋的小手在空中抓挠,试图挣脱却被符咒死死钉住。
腐臭的黑烟从阵纹缝隙中涌出,化为无数血鸦虚影,翅膀扇动时洒下带刺的粉尘,沾到皮肤便如刀割。钱多多胖手被粉尘击中,瞬间泛起紫斑,疼得他嗷嗷直叫。我瞥见黑袍人袖中藏着的控阵铃铛,铜质铃身刻满倒刺,每摇一次便有童魂惨叫,阵纹亮度便暴涨一分。
“嘎——”血鸦群骤然炸散,猩红眼珠如地狱灯火,将我的影子钉在地上。鬼蜮的黑袍人从雾中浮现,面具上的骷髅纹与三年前血月之夜的惨案一模一样。他的笑声刮过耳膜:“林烬,你为救赤焰岭那村妇耗尽了龙息丹,内力只剩三成……拿什么破我的血阵?”黑袍下涌出三百童灵的哀嚎,每一声都像银针刺入脑髓。我啐了口血沫,剑鞘在掌心颤如秋叶,冷月匕首的寒气顺着腕脉往上爬,冻得指节发白。
“废铁?”我突然甩出袖中藏的糖豆,金箔裹着的爆炎酥掷向阵眼。钱多多瞪眼要喊,却被我先声夺人:“上次你腐骨粉阴我,我便料到你要封密钥灵力。这糖豆混了龙涎火,专克死气——毒攻毒!”糖豆炸开的刹那,血阵纹路裂出焦痕,蛇头纷纷蜷缩成灰。鬼蜮面具裂开一道缝,腐肉脸狰狞扭曲,嘶吼着催动咒语,三百童魂的哭声骤然爆响,震得我耳膜渗血。
冷月匕首如电刺入阵眼,刃柄引魂咒金光迸裂。钱多多抖着胖手甩出捆魂索,索头缠错的结差点绊住自己。我咬破舌尖喷血入咒,林家密卷残篇的咒文嘶吼而出:“以魂破魂——冷月,逆转!”血阵开始反噬鬼蜮,活蛇纹路缠住他的四肢,啃噬血肉。腐肉脸在剧痛中尖叫,黑袍下露出密密麻麻的咒纹,全是这些年吞噬的冤魂印记,如地狱爬出的恶鬼图腾。
阵眼骷髅头突然裂开,蓝火化为毒液喷溅,冷月匕首的咒文被腐蚀得滋滋作响。鬼蜮黑袍人狂笑:“破阵?你可知这血阵以我自身魂魄为引?毁阵便是杀我,杀我便——”话音未落,我捏碎腰间另一块碎玉——父亲临终时塞给我的母玉。双玉相合,裂纹自愈,密钥金光与碎玉青芒交融,寒气霎时平息。蛊虫被青芒逼出体外,化作黑烟消散。小黑惊叫:“这碎玉是密钥的‘母玉’?林家祖传的秘密竟藏在这里!”
我趁机夺回玉佩,掌心却传来钻心刺痛——那混蛋早将噬心蛊藏于玉佩夹层!钱多多嚎叫:“蛊虫入脉,三息毙命!”我狠命将玉佩按入胸口,密钥寒气爆涌,冻住了血管中的蛊虫。蛊虫在脉中挣扎,如冻僵的毒蛇翻滚,疼得我眼前发黑。小黑嘎嘎大笑:“蛊虫怕冷?你当这是夏天吃冰糕?不过你这半龙身子,倒成了天然的冰窖!”
鬼蜮瘫在血泊中,血阵崩塌,傀儡乌鸦纷纷坠地成灰。战斗落幕,我半边身子泛起青铜色——密钥护主的后遗症。金属左臂动起来咔啦作响,像锈蚀的门轴。钱多多哀嚎:“完了,咱队伍里多了个半机械人!”冷月踹他一脚:“闭嘴,至少比上次变猪好。”我活动金属臂,血顺着牙缝流下,咧嘴苦笑:“半人半龙,听起来挺酷。不过……下次打架前,谁先给我弄副铠甲?这金属身子磕碰起来,疼得要命。”
残局中忽有琴音袅袅,如毒丝缠来。我瞳孔骤缩——这曲调与五年前魅妖谷刺杀黑巫教主时,那妖姬抚琴的旋律分毫不差。冷月蹙眉:“黑巫教还有后手?”小黑啄她发髻:“错!是青楼姑娘的曲子,听这调子……八成是销魂坊新出的头牌在勾魂!”花瓣簇拥中,魅妖踏雾而至,为首娇娘抛绣球媚笑:“林公子,我家主人有请——用您这‘半龙之躯’,换三百年寿命呢。”她裙摆下蛇尾紫鳞闪烁,诡光如毒蛇的瞳。
我捏碎绣球,密钥在掌心嗡鸣如龙啸:“寿命买卖?这倒是新鲜……不过,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青楼!”剑锋所指,密钥金光焚尽血丝。魅妖脸色骤变,蛇尾一摆遁入雾中。琴音却未绝,化作千缕银丝钻入耳膜,冷月掷断刀斩音波,刀锋却应声而裂。
“这琴音在吸我内力!”钱多多尖叫着瘫倒,胖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我强运龟息诀护住丹田,密钥寒气却反噬心脏,青铜色蔓延至胸口。小黑急啄我头顶:“密钥暴走!快用龙息丹!”赤焰岭一战,丹瓶早已空如死井……
生死一线间,腰间另一块碎玉忽生暖意——父亲临终时塞给我的第二块玉佩!双玉相合,裂纹自愈,密钥金光与碎玉青芒交融,寒气霎时平息。蛊虫被青芒逼出体外,化作黑烟消散。小黑惊叫:“这碎玉是密钥的‘母玉’?林家祖传的秘密竟藏在这里!”
琴音戛然而止,魅妖遁影无踪。我攥着双玉,金属臂在暮光中泛出冷冽青光。半人半龙,生死一念——这局,才刚刚开始。噬魂谷阴风再起,血阵残烟中浮现一行血字:“半龙之躯,长生之钥——你的命,我黑巫教要定了。”冷月抹去血字,断刀仍握在手中:“销魂坊与黑巫勾结,怕是盯上了你体内的密钥与龙脉。下一战,赌的便是命了。”钱多多瘫在地上喘气:“赌、赌命?我押全部存粮……赌咱们活过今晚!”
我望向谷外渐沉的天色,金属左臂咔啦作响,心中疑云滔天:父亲为何将密钥与母玉分开?林家祠堂密卷里那些被撕毁的记载,是否藏着更深的阴谋?密钥反噬、蛊虫暗算、魅妖突现……这一切,是否有人早布好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