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阿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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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青阳的指尖刚触到凸起的石头,便听见追兵的脚步声已到溪边。

他借着月光瞥见,梅树斜后方的青石板上搁着盏半旧的铜油灯,许是守林人夜巡留下的,灯里还剩小半盏菜油,油芯子浸得透透的。

他迅速摸出藏在石缝里的半块火折子,指甲在磷面上猛擦。

“刺啦”一声,火星子溅开的刹那,他拼尽全力将火折子甩向油灯。

灯油遇火腾地窜起半人高的火苗,火舌卷着风扑向四周的枯枝,眨眼间烧红了半片林子。

“小心火!”陈锋的暴喝混着木料炸裂声炸响。

李青阳趁机从树缝里挤出来,发梢都被火苗燎得卷曲。

他踉跄着往林深处跑,余光瞥见陈锋的刀光在火光里一闪,却被浓烟挡了个正着。

两个手下被火势逼得后退,撞翻了溪边的竹篓,野菌子滚得满地都是。

怀里的《玄黄经》被他用汗巾裹了又裹,压在胸口。

羊皮卷轴则卷成筒状插在腰带里,刚才被陈锋挑断的腰带布片还挂在腿边,随着奔跑“扑棱扑棱”拍着小腿。

腿上的刀伤火辣辣地疼,血珠渗出来,在青灰色裤管上洇出个暗红的月牙。

“追!”

“别让火挡了路!”陈锋的声音穿透浓烟,带着股子阴狠的笑,“这林子我早让人撒了硫磺粉,烧起来够你跑半宿!”

李青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想起系统曾提示过“山林地势”的关键词,此刻脚下的腐叶突然变得松软,是片泥洼地!

他脚尖点地借力跃起,抓住棵老枫树的枝桠荡到另一侧,身后传来“噗通”一声闷响,显然有个手下踩进了泥坑。

跑过三道山梁时,火势渐弱,浓烟散成几缕灰云。

李青阳扶着棵桦树喘气,月光透过树顶的缺口漏下来,照见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扯下腰带残余的布片,草草扎了两圈,指腹碰到腰间的羊皮卷轴,触感粗糙得像块老牛皮,这东西,比命还金贵。

“你以为你能跑多远?”

沙哑的威胁从背后的密林中传来。

李青阳猛地转身,只看见树影摇晃,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残玉在胸口烫得厉害,系统提示音突然清晰:“检测到追踪标记,来源...腿部伤口。”

他低头,借着月光看见伤口边缘有几点暗青色的粉末,是见血封喉的追踪粉!

难怪陈锋能像狗一样咬着不放。

李青阳咬着牙扯下扎伤口的布片,用匕首挑开血肉,疼得额头直冒冷汗,终于挑出两粒芝麻大的青粉,扔进旁边的溪流里。

溪水“嘶”地腾起白汽,粉粒遇水化作青烟。

李青阳擦了擦匕首上的血,将《玄黄经》和羊皮卷轴重新裹紧,转身扎进更深处的山林。

月光被云层遮住时,他终于找到处背风的岩穴。

岩壁上有半人高的裂缝,刚好容得下他蜷身进去。

他摸出火折子,只敢点燃个小火星,借着火光快速翻检:《玄黄经》的黄绢封面被烧了个角,但内页完好;羊皮卷轴的边角沾了血,困龙阵的纹路却依然清晰。

残玉贴在他心口,热度渐渐降了,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叹息:“阵法解析进度提升至45%...需避开追踪,尽快休整。”

岩穴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混着远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李青阳靠着岩壁坐下,腿上的伤还在抽痛,可他盯着怀里的古籍,嘴角却慢慢翘了起来。

这场仗,才刚开始呢。

岩穴外的脚步声渐近时,李青阳正用撕下的衣襟重新包扎腿伤。

血珠顺着小腿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暗红的星子。

他将《玄黄经》和羊皮卷轴塞进怀里,指尖刚触到残玉的温热,忽听岩缝外传来一声闷哼。

“谁?”他翻身跃起,匕首已抵住来者咽喉。

月光从云缝里漏下,照见一张灰扑扑的脸。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衣袍破得像挂在身上的破渔网,左脸有道未愈的抓痕,却生着双清凌凌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匕首:“我...我不是坏人。”

李青阳手腕微转,匕首尖挑开少年胸前的布片,那里纹着半枚太极图,与道观残墙上的刻痕如出一辙。

“虚玄子的徒弟?”他记得前日在道观废墟里,那具倒在丹炉旁的老道士尸体,道袍上就绣着同样的图腾。

少年眼睛突然亮了:“你见过我师父?他...他是不是...”

“前日在偏殿,丹炉塌了。”

李青阳放轻语气,“他手里攥着半块玉,和我这枚能合上。”

他扯出颈间残玉,月光下两枚碎玉泛起幽蓝的光,“你叫阿福?”

少年猛地扑过来,手指几乎要贴上残玉,又慌忙缩回去擦了擦手。

“师父总说,若有一日他出事,拿着完整玄玉来找他的人...是能帮他了却心愿的。”

他喉结动了动,“我在林子里守了三天,就等您出来。”

李青阳这才注意到少年脚边的竹篓,里面装着野果和草药,草叶上还挂着露水。”你怎么知道是我?”

“师父说过,能解开《玄黄经》的人,身上会有星芒。”

阿福指了指他怀里的黄绢,“您翻书时,我在梁上瞧着,那些字...会发亮。”

李青阳心底一震。

他早发现系统解析古籍时,书页会泛起淡金色的光纹,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不想被这小道士瞧了去。

他压下惊讶,伸手拍了拍阿福的肩:”你师父的丹房下面有地窖吧?”

阿福浑身一僵:“您...您怎么知道?”

“前日救火时,我踩碎了块青石板,下面是空的。”

李青阳扯了扯嘴角。

“但机关在哪儿,得你带路。”

他顿了顿,“我可以帮你重建虚玄观——用最好的木料,刻最气派的牌匾,把你师父的牌位供在正堂。”

阿福的眼睛慢慢红了。

他蹲下身,从竹篓最底下摸出个铜钥匙,钥匙齿上沾着陈年铜绿。

“师父说那地窖是前朝传下来的,藏着...藏着能改天的东西。”

他吸了吸鼻子,“我本想等攒够钱买工具再开,可前日夜里...有穿黑衣服的人来烧观。”

李青阳想起追他的陈锋,后颈泛起凉意:“那些人还在附近。”他解下外袍披在阿福身上,“现在去,来得及吗?”

阿福攥紧钥匙:“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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