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废墟比李青阳记忆中更惨。
前殿的飞檐断成两截,压着半块“虚玄”的牌匾。
丹房的墙烧得焦黑,唯有那座青铜丹炉还立着,炉身刻满李青阳在《玄黄经》里见过的云雷纹。
阿福绕着丹炉转了三圈,突然蹲下身,用钥匙捅进炉底的莲花纹中心。“咔”的一声轻响,丹炉缓缓向一侧移开,露出下方青石板上的圆洞。
地窖里霉味刺鼻,李青阳摸出火折子照亮,只见四壁码着整整齐齐的竹简书,最里面的檀木柜上落着薄灰。
阿福扑过去擦了擦柜门,露出上面的刻字:“周王室·司阵署”。
“司阵署?”李青阳想起系统提示里的“困龙阵”,心跳陡然加快。
他翻开最近的一卷竹简,墨迹未褪,写着“地脉引灵之法:取活土九斗,埋阵眼于丙位...”
残玉在胸口发烫,系统提示音突然清晰:“检测到先秦阵法手稿,解析功能开启。
当前可解析初级地脉阵(进度15%)、中级困龙阵(进度5%)...”
“这些是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
阿福从檀木柜里捧出个锦盒,打开是枚青铜虎符。
“师父说当年秦灭周时,有司阵官带着典籍逃到这里,立了虚玄观。”
他指尖抚过虎符上的“镇”字,”若能重建观里的护山大阵,或许能...”
“轰——”
地窖入口突然传来重物撞击声。
李青阳吹灭火折子,黑暗中阿福的手猛地攥住他衣袖:“是那些黑衣人!
他们用刀劈门!”
“跟我来!”李青阳拽着阿福摸到地窖深处,借月光瞥见墙角有块凸起的砖。
他想起阿福说过“备用机关”,用力一按。
头顶传来石块摩擦声,一道石墙从地面升起,将地窖隔成前后两段。
“这是师父防着有人闯进来设的。”阿福喘着气,“但石墙撑不了半个时辰。”
李青阳摸出火折子重新点燃,光线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抓起一卷写着“困龙阵详解”的竹简,残玉的热度几乎要灼穿心口。
系统提示音连珠炮似的响起:“困龙阵需地脉为引,阵眼需埋活物...解析进度30%...45%...60%!”
“阿福,你守着这些竹简。”他将羊皮卷轴塞进阿福怀里,”无论发生什么,别出来。”
“您要去哪?”阿福急得眼眶发红。
“引开他们。”李青阳拍了拍他的肩,”记得我答应你的,虚玄观会重新立起来。”
他转身撞开石墙另一侧的暗门,迎面撞上三道黑影。
为首的男人提着带血的刀,月光下眼尾的刀疤像条狰狞的蜈蚣——正是追了他半夜的陈锋。
“跑啊?”陈锋吐了口血沫,“你伤成这样,还能跑到哪去?”
李青阳踉跄着后退,故意踩断脚边的枯枝。
陈锋的刀光劈来时,他借着断墙的阴影闪进林子。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密,他数着步数,在第七棵老槐树下停住。
残玉在胸口烫得发疼,系统提示音最后一次响起:“困龙阵解析完成。
需活物为引,阵眼在丙位,戊时三刻启动。”
他摸出怀里的青铜虎符,狠狠扎进树根下的土中。
“在这儿!”
陈锋的声音近在咫尺。
李青阳转身时故意露出破绽,让对方的刀划破左臂。
鲜血溅在虎符上,他倒退着喊:“来啊!”
“有本事就杀了我!”
陈锋的刀停在他喉前半寸。
他盯着李青阳身后的老槐树,突然皱眉:“你做了什么?”
地面开始震动。
老槐树的根须像活了似的从土里钻出来,缠住陈锋的脚踝;旁边的灌木丛抽出带刺的藤蔓,将他的手下死死捆在树上。
陈锋挥刀斩断脚边的根须,可更多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竟比他的刀更快。
“这是...阵法?”他瞳孔骤缩,“你怎么会...”
李青阳擦了擦嘴角的血,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们有后手?”
陈锋的刀砍断最后一根藤蔓时,他的手下已全被吊在树上,像一串串待宰的粽子。
他狠狠瞪了李青阳一眼,踹开脚边的树根,消失在林子里。
李青阳靠着老槐树滑坐下来,腿上的伤又开始抽痛。
他摸出怀里的残玉,热度终于退了些。
系统提示音轻得像叹息:“困龙阵消耗过大,需三日恢复。”
他挣扎着站起身,往道观废墟走去。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断墙上,照见地窖的暗门虚掩着。
他蹑手蹑脚摸进去,火折子的光映出阿福的背影——那少年正坐在竹简书堆里,指尖轻轻抚过一卷写满阵图的帛书,眼睛亮得像寒夜里的星子。
“阿福?”李青阳轻声喊。
阿福猛地回头,帛书“啪”地掉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去捡,却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竹简。
李青阳弯腰帮忙,瞥见帛书上画着的,竟是比“困龙阵”更复杂的“九霄雷阵”。
“我...我就是看看。”阿福耳尖通红,“师父说这些东西...该被懂的人看见。”
李青阳笑了笑,将帛书重新放回他手里:“以后有的是时间看。”
他望向地窖外的夜空,云层正慢慢散开,露出几点寒星,“天快亮了。”
阿福低头看着手里的帛书,轻声道:“师父说,虚玄观的阵图,是要护着...护着该护的人。”
他抬眼时,眼里有光在跳,“李大哥,我们...是不是能护更多人了?”
李青阳没有回答。
他摸出怀里的《玄黄经》,书页在晨风中掀起一角,淡金色的光纹若隐若现。
远处传来晨鸡的啼鸣,混着山林里的鸟雀声,在废墟上空荡开。
他突然想起前日在岩穴里,系统说的那句话:“这场仗,才刚开始呢。”
而此刻,他望着阿福手里的帛书,望着地窖里整墙的竹简,突然觉得,这场仗...或许会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
晨雾漫进地窖时,李青阳正蹲在檀木柜前清理积灰。
几缕淡金色的晨光从坍塌的屋顶漏下来,在阿福的发梢镀了层毛茸茸的边。
少年跪坐在竹简书堆里,膝盖上摊开半卷帛书,指尖轻轻抚过“九霄雷阵”四个篆字,像是在触碰某种活物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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