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趁热打铁接着说道:“辅机,这点小摩擦,坦诚说清并消除,也就没事了。秦怀道和长孙濬皆是可造之材,朕定要将他们留在身边悉心磨炼与栽培。所以,你无需多言。朕绝不会将长孙濬逐出百骑。”
“这……既然陛下心意已决,微臣只好遵旨。”长孙无忌弯腰下拜,似乎仍有些委屈地说道,“不过,微臣要与陛下约定一事。”
“嗯,你讲。”
“倘若犬子日后再违军规或犯下其他过错,恳请陛下不顾及微臣颜面,将犬子逐出百骑并严惩!”长孙无忌言辞坚决地说道。
“嗯,好。”李世民点了点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定会一切依律法章程行事。既不会偏袒,也不会因他是你之子而实行双重标准刻意为难。”
“谢陛下。”长孙无忌随即转向秦怀道,说道,“秦将军,在下也要与你约定一事。在军中,长孙濬乃你下属,请你莫要对他另眼相待。既莫因先前摩擦对他心存芥蒂,也莫因他是我之子而有所顾忌。该如何便如何。在下之意,无论如何,不能影响百骑团结与正常秩序。”
“嗯,卑职应下司徒。”秦怀道拱手回礼,“司徒胸怀宽广,有其父必有其子,卑职相信往后能与长孙公子相处融洽。司徒所言极是,无论怎样,我们不能忘却百骑本职,此乃重中之重!”
长孙濬也赶忙拱手道:“秦将军,其实在下对你并无成见,只是因秦将军太过出色……在下略生嫉妒罢了。如今见秦将军德才兼备、胸怀豁达,由衷钦佩。往后,在下愿诚心辅佐秦将军管好百骑,一同为陛下尽忠。”
秦怀道豪爽地拱手一笑:“求之不得!”
“呵呵!握手言和,甚好。”李世民笑道,“辅机,你将近半年未着这身官袍来朕的议事正殿。没想到今日因长孙濬这等小事,如此大费周章地来见朕。既已来了,朕岂会轻易让你们走——你们暂且退下,朕要与司徒叙旧畅谈。”
“微臣遵旨!”秦怀道和长孙濬拱手告退。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另一侧未出声、几乎被人忽视的那名年轻人,也弯腰拱手拜下:“儿臣告退。”
“唔,泰儿,你也别走远。朕稍后还要考查你的才学。”李世民说道,“你就与秦怀道、长孙濬他们去武德殿外走走吧!”
“是,父皇!”
这时秦怀道心中一动:泰儿?莫非是魏王李泰?!
早有耳闻,李世民对其四子李泰宠爱有加,现已将他接入宫中,在武德殿为其特设居处。反之,李世民对早已册立的太子李承乾渐生不满,且失望日增。故而,朝堂之上流言四起,言李世民有废李承乾而改立李泰之意。
正因如此,朝堂因这潜在的夺嫡之争暗潮涌动,众臣皆彷徨,不知该支持哪位——是现任太子李承乾,还是大有后来居上之势的李泰?
据说,李泰文学才华出众。其所结交者多为鸿儒才子与名士,自身亦是敏而好学、才华横溢。李世民特准他开设文学馆,广纳才子名士,与其一同讲经论道、编书著文。
按惯例,唯有太子有权设立崇文馆收纳学士。
仅此一点,便足以令群臣心惊,认定皇帝有废立之心。想当年,李世民于秦王府组建文学馆,声名赫赫的“十八学士”便是其智囊团,如今皆已成为朝堂高官。诸如贞观名相房玄龄、杜如晦便是十八学士之一。
加之皇帝破例让李泰入住皇宫,而非如李恪等其他皇子按制赴封邑为官,更令众人坚信,皇帝确有改立李泰为太子之意!
……
三人一同走出御书房,秦怀道不经意地打量了李泰几眼,心中暗道:原来李泰是个体态臃肿、走路都气喘吁吁的大胖子……乍看倒是慈眉善目、人畜无害,脸上笑容如春日般和煦。
但前世诸多电视剧都提示我,不管这李泰是真的人畜无害还是面善心狠,也不论他现今如何受宠,最终他与李承乾皆未能登上太子之位,自然也无缘皇位。而且,这二人结局似乎都颇为凄惨……嗯,大厦将倾,岂有完卵,咱离他远点,莫像他人那般跟风,屁颠屁颠地想着此时讨好魏王,以期他登基后因“从龙之功”谋取好处。
相较而言,这位长孙皇后所出的嫡子李泰,可比庶子李恪锋芒毕露得多,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与他套近乎,可比跟李恪更危险!
“二位将军若不嫌弃,可否随小王游览一下这附近的御花园?”李泰呵呵笑着,笑容憨厚,拱着一双肥硕的大手对二人说道。
“魏王有令,自当遵从。”秦怀道和长孙濬一同拱手道,“殿下,请!”
“呵呵,不必如此见外!”李泰笑道,“长孙兄,咱们许久未见。你荣任百骑副使,小王尚未向你道贺!——还有秦兄,虽是初次相见,小王对你的大名却早有耳闻。你的琵琶、酿酒之技,尤其是武艺才华,皆得皇帝陛下称赞。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魏王殿下过奖!在下这点微末技艺,实难登大雅之堂。”秦怀道说道,“臣下早有听闻,殿下博学多才,为当世名士鸿儒所推崇。在下一介武夫草莽,向来敬仰博学之士。对殿下,更是仰慕已久。”
“哈哈!”李泰放声大笑,“咱们可莫要这般相互吹捧了!长孙兄,秦兄,咱们皆是年轻人。结伴同游,当聊些年轻人喜爱的趣事。你们觉得呢?”
“呵呵,殿下所言极是。”长孙濬和秦怀道自然只能笑着应承。
三人边走边聊,来到御花园,在此游玩了一个时辰,直至夕阳西下方才散去。
显而易见,李泰与长孙濬私交甚好。而且,他有意拉拢秦怀道,不时套近乎示好,还隐约暗示,要长孙濬莫与“自己人”产生矛盾。尤其劝他,回去后务必说服尉迟宝琳那犟驴,让其主动向秦怀道认错道歉。
尉迟敬德现出任外官刺史,或许尚不知尉迟宝琳之事。李泰此举,大有效仿长孙无忌之意。
长孙濬自是应承。当着李泰的面,长孙濬多次表示要与秦怀道摒弃前嫌、握手言和,从此通力合作,会“亲如兄弟”般相处。
秦怀道心中一阵别扭。
太虚伪,太虚伪。
他分明感觉长孙濬仍对自己咬牙切齿,却能满脸堆笑,无比诚恳地说出那些冠冕堂皇之话。
长孙无忌那边,不论其真心假意,或是故作姿态,其实都不重要。儿子与外人起了冲突,此等琐碎之事本无需他这位司徒亲自处理。唯一令他如此行事的原因,恐怕是此事已为皇帝所知,且他极希望儿子能继续在百骑任职。
长孙无忌不愿皇帝因此事厌恶长孙濬,从而影响儿子未来仕途与家族发展,或给长孙家带来隐患。
能让长孙无忌这等人物出面的,自是同等级别或更高级别的存在——他针对的,乃是皇帝。或许,从未将秦怀道这等小人物真正放在眼里。
而李泰,用意则更为明显——他在拉拢人心。
虽说秦怀道如今只是官职卑微的新人,可不久后将成为皇帝身边形影不离的御前近将。这意味着,秦怀道能见到、听到许多他人包括他这位最受宠的皇子都无法触及的事物。
这对一心争夺储位的李泰而言,极为有用。
而且李泰还有个习惯。其身边聚集了众多豪门贵族与功臣巨宦家的公子哥。比如长孙濬兄弟几人、房玄龄之子房遗爱、柴绍之子驸马柴令武、杜如晦之子杜荷、尉迟敬德之子尉迟宝琳等等。这在京城是人尽皆知的“魏王党”骨干。
再拉拢秦怀道入局,似乎也顺理成章。
可秦怀道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离这李泰远点,我可不想与他混在一起日后遭殃。
眼瞅着军营开饭时间将至,秦怀道与长孙濬结伴朝百骑营地走去。二人宛如摒弃前嫌、不打不相识的好兄弟,你一声秦兄,我一声长孙兄,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军营。
百骑众人见此情景,皆目瞪口呆:咋回事?一山不容二虎,这俩老虎何时攀上交情成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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