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撕开云层时,虞望舒的绣鞋碾过西宫青石板。
她盯着地上深浅不一的脚印,指尖掐进掌心——这些鞋印有的是侍卫官靴,有的是宫娥软履,甚至混着几枚带泥的木屐印,像故意把三拨人脚印揉在一起。
“沈青。”她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把西宫值夜的人全叫来。”
沈青应了声,佩刀撞在腰间叮当作响。
秦岱渊站在她身侧,玄色龙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目光扫过满地混乱的脚印:“有人想让我们误以为是内鬼作乱。”
虞望舒点头。
她切了“察微”人格,眼尾微挑,连烛火晃动的影子都看得清。
小荷举着羊角灯凑近,她蹲下身,指尖划过一枚木屐印——泥里嵌着半片碎瓷,是御膳房专烧的青釉碗底。
“去查今夜谁进过御膳房。”她对沈青说,“再调西宫守卫的轮班记录。”
沈青领命跑远。
秦岱渊忽然按住她肩膀,剑鞘往东南方一挑:“那边墙角。”
虞望舒顺着看过去,青砖缝隙里卡着半截红绳。
她捏起来,红绳末端系着粒珍珠,正是林婉柔常戴的步摇坠子。
“好个引我们查脚印的障眼法。”她把红绳攥进手心,“真正的线索在这儿。”
秦岱渊扯了扯她袖口:“去密室。”
西宫偏殿的紫檀木柜后藏着道暗门,虞望舒摸出袖中短刃,沿着柜角刻痕一撬,“咔嗒”声里暗门露出半尺缝隙。
小荷举灯照进去,霉味混着墨香涌出来——密室不大,靠墙堆着三排木箱,最上面那只敞着口,散落的纸页上沾着暗红血渍。
虞望舒蹲下身翻找。
第一张纸是药方,写着“乌头三钱,巴豆二钱”,落款是王大人的私印。
第二张是密信,墨迹未干:“子时三刻,东门换防,禁军令牌已盗。”第三张...她呼吸一滞——是张皇宫舆图,御膳房、禁军营地、储冰室都被朱砂圈了圈,旁边写着“纵火”“投毒”“断水”。
“好狠的连环计。”秦岱渊接过舆图,指腹碾过储冰室的标记,“夏日没冰,宫里要乱作一锅粥。”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
沈青撞开殿门,甲胄上还沾着血:“陛下!东门防线被破了!敌军穿着禁军服饰,用令牌调走了守兵,现在正往内城冲!”
虞望舒霍然站起,撞得木箱“咚”响。
她切回“定策”人格,眉心皱成川字:“陆沉呢?”
“暗卫在拆火药时伤了三个,陆统领带剩下的去堵缺口了!”沈青抹了把脸上的汗,“羽林卫还在赶来的路上,东门现在只有三百守军!”
秦岱渊抽出腰间软剑,剑穗上的明珠撞在龙纹玉佩上:“走。”
“等等。”虞望舒拉住他手腕,把舆图塞进他手里,“先看这个。他们要烧御膳房、毒储冰室,不能只守东门。”
秦岱渊扫了眼舆图,当机立断:“沈青,带二十人去御膳房,见可疑的人直接拿下。小荷,去太医院找陈太医,让他带解毒药去储冰室。”
小荷应了声,提起裙角往外跑。
虞望舒摸出袖中短刃别在腰间:“我跟你去东门。”
“不行。”秦岱渊按住她手背,“你留在这儿指挥,调暗卫去储冰室,再让内务府封了所有水井——他们要投毒,水是最快的。”
殿外传来喊杀声,越来越近。
虞望舒咬了咬唇,突然扯下他腰间的龙纹玉佩塞进自己怀里:“带着这个,谁敢挡路就说是我给的。”
秦岱渊低头看她,月光落在她发间的玉簪上,碎成点点银光。
他伸手揉了揉她发顶,转身时龙袍带起一阵风:“等我回来。”
脚步声渐远。
虞望舒攥着玉佩,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切了“控局”人格,从木箱里翻出火折子点燃烛台,铺开一张白纸开始写调令——暗卫分三队,一队去储冰室,一队守水井,剩下的跟陆沉守东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陈怀远喘着气冲进来,药箱上沾着泥:“小姐!我在太医院翻到王大人的药方,他让御厨往晚膳里加了微量鹤顶红,说是给陛下‘补身’!”
虞望舒笔尖顿住,墨迹晕开一片:“晚膳?”
“是!”陈怀远擦了擦额角的汗,“但今日陛下和您都在处理火药的事,没动晚膳,其他宫妃的膳食...怕是已经送下去了!”
虞望舒猛地站起来,椅子“哐当”倒在地上。
她抓起调令塞给陈怀远:“你带一队暗卫去各宫催吐,就说陛下赐了解药。剩下的...剩下的我来。”
陈怀远接过调令跑了。
虞望舒摸出腰间短刃,刚要出门,殿外突然传来小荷的尖叫:“小姐!储冰室方向有火光!”
她冲出去,抬头看见东南方腾起浓烟,火星子在夜空里炸开,像极了前半夜引信燃烧的蓝焰。
议事厅的烛火忽明忽暗。
虞望舒站在案前,手里的调令写了又撕,撕了又写。
她听见东门外的喊杀声渐弱,却又在御膳房方向响起新的动静;她闻到储冰室飘来的焦糊味,混着若有若无的苦杏仁味——那是鹤顶红挥发的气息。
案头的沙漏漏下最后一粒沙。
虞望舒突然听见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是侍卫的官靴,不是宫娥的软履,是...木屐碾过青石板的“吱呀”声。
她握紧短刃,盯着虚掩的殿门。
月光在地上投出一道人影,影子的腰间,坠着粒熟悉的珍珠——正是从西宫墙角捡到的那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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