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靠在老板椅上。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咚。咚咚。
他脑海中，那微弱的希望小火苗，正顽强地燃烧着。
白艺辰。
那个对艺术有着偏执追求的女人。
她应该能理解“空旷”的真谛吧？
林杰闭上眼。
他仿佛已经看到。
玩家们进入游戏，面对着一片荒芜到令人发指的地图。
走了几小时，除了草还是草。
连个怪都看不见。
那种极致的无聊，能把人逼疯。
然后，愤怒，卸载，差评一条龙！
哈哈哈！
想到这里，林杰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甚至想好了，等游戏上线，一定要亲自去各大论坛欣赏玩家的哀嚎。
那将是多么美妙的乐章啊！
“林总，准备好了。”
白艺辰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畅想。
林杰睁开眼，收敛起差点咧到耳根的笑容。
他清了清嗓子，恢复了“高深莫测”的姿态。
“嗯，开始吧。”
会议室的灯光暗了下来。
巨大的投影幕布亮起。
白艺辰站在幕布一侧，神情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朝圣般的虔诚。
她这几天几乎是闭关修炼。
林杰听说，她查阅了大量东方哲学典籍。
什么“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什么“留白”。
还有极简主义艺术作品。
总之，都是些高深莫测，听起来就很“空”的东西。
林杰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就是要这种调调。
越空越好。
空到极致，空到让玩家怀疑人生！
他记得自己千叮咛万嘱咐。
“艺辰啊，这个地图，一定要空！”
“空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你觉得已经够空了，再给我空十倍！”
“不要有任何多余的细节，任何！明白吗？”
白艺辰当时眼神亮晶晶的，重重点头。
现在，检验成果的时刻到了。
林杰屏住呼吸。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真正的“空无一物”！
幕布上，画面流动。
悠远的箫声响起，带着一丝空灵与寂寥。
紧接着。
一轮孤月，悬于天际。
清冷的月辉洒下，照亮了连绵起伏的山峦轮廓。
山是写意的山，仿佛水墨晕染。
云是流动的云，轻纱般缭绕在山间。
镜头缓缓拉近。
一片广袤的草原出现在眼前。
每一根草叶，都在月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微风拂过，草叶如波浪般起伏。
光影。
极致的光影。
每一帧画面，都美到可以截图当壁纸。
林杰的下巴，开始缓缓下移。
等等。
这……这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要的不是这种空啊！
他要的是简陋的空，是粗糙的空，是敷衍的空！
不是这种……这种每一帧都透着“经费在燃烧”和“艺术细菌在咆哮”的空啊！
镜头继续推移。
远方，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座孤零零的塔。
塔的剪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
周围，没有任何多余的建筑。
没有任何NPC。
没有任何怪物。
确实很“空”。
但这种空，却该死地充满了“意境”！
林杰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胃里，那熟悉的抽搐感又开始了。
他想喊。
这不是我要的空！
这是艺术馆的空！
这是逼格满满的空！
这TM根本不是用来劝退玩家的，这是用来拿去评奖的吧？！
他死死掐住大腿。
不行，要冷静。
人设不能崩。
我是商业奇才，我是游戏大师。
我的一切行为，都充满了深意。
箫声渐歇。
画面定格在那片月下的草原与远方的孤塔。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
落针可闻。
几秒后。
白艺辰深吸一口气，带着激动与颤音开口。
“林总。”
“我终于……终于理解了您想要的‘空旷美学’。”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
“这不是简单的空无一物。”
“这是一种对灵魂的洗涤！”
“在这样极致的空旷与唯美中，玩家可以放下现实的喧嚣与浮躁。”
“真正地与自己的内心对话。”
“感受生命最本源的孤独与宁静。”
“这……这简直是禅！”
林杰：“……”
我可去你的禅吧！
我只想亏钱啊大姐！
李智，这位首席技术官，此刻也从最初的惊艳中回过神。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对技术的狂热。
“白工，这种渲染技术……”
“还有这种氛围的营造……”
“绝对是行业顶尖水准！”
“林总的高维指示，果然每次都能催生出技术的革新！”
李智看向林杰，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仿佛在说：林总，您又预判了业界的下一个技术风口！
王忠此刻也是一脸的叹服。
他重重地点头。
“林总，我明白了！”
“这才是真正的开放世界！”
“不是堆砌内容，不是任务列表。”
“而是创造一个能让玩家沉浸其中，自我探索，自我感悟的精神空间！”
他激动地一拍大腿。
“这宣传出去，绝对是‘重新定义开放世界’！”
“我们米忽悠，又要引领行业潮流了！”
苏清言默默地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
#禅意留白#
#灵魂洗涤#
#重新定义开放世界#
#米忽悠美学#
她已经开始构思新的宣传文案了。
“《圆神》，不止于游戏，更是一场心灵的修行。”
“在米忽悠，遇见更真实的自己。”
林杰听着众人的赞叹。
看着他们眼中那熊熊燃烧的“迪化之火”。
他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这次，好像又又又要寄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来挽救一下。
比如，“其实我觉得还可以再空一点，就是那种……你知道吧，毛坯房的空？”
但话到嘴边，只挤出了几个字。
“嗯……很有……意境。”
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几个字一出。
会议室内的气氛更加热烈了。
“不愧是林总！一眼就看出了核心！”
“林总的审美，永远走在时代前沿！”
“能领会林总的意图，是我们的荣幸！”
员工们纷纷表示，对林总的艺术追求佩服得五体投地。
林总的每一个决策，都充满了大智慧。
林杰感到一阵眩晕。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钞票，扇着翅膀，欢快地飞进公司的账户。
而他自己的个人账户，依旧是那可怜兮兮的几位数。
这美术上，是彻底“失败”了。
这条路堵死了。
那么，接下来呢？
我还能从哪个方面，继续为《圆神》的亏钱大业添砖加瓦？
林杰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陷入了沉思。
【系统提示】
【检测到宿主“亏钱意志”再次提升】
【阶段性任务更新：请宿主在《圆神》后续开发中，至少制造三个“重大运营事故”级别的亏损点】
【任务奖励：根据亏损额度，个人财富转化比例临时上调】
林杰眼前猛地一亮。
重大运营事故？
这个我擅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