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议员的点名表彰，像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林杰的太阳穴上。
他眼前发黑。
胃部猛地抽搐，一股酸水顶到喉咙。
良心企业？人文关怀？
这群老外，比国内的玩家还能脑补！
散财童子当到这个份上，不仅没亏钱，反而被敌人捧成了道德模范。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林总，您没事吧？”
王忠的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您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激动了？”
林杰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
他扶着桌沿，指尖冰凉。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国内的市场，已经彻底没救了。
这群玩家，你喂他们吃什么，他们都能给你品出米其林三星的味道。
必须换个战场！
一个更容易产生矛盾、更容易引爆舆论的地方！
一个念头，像毒蛇般钻进他的脑海。
文化冲突。
对！就是文化冲突。
林杰的眼神瞬间亮了。
为拿到海外市场崩盘的钥匙，他转身就拨通海外运营部门的内线电话。
“立刻召开紧急视频会议，所有海外负责人，三分钟内必须上线。”
他的声音不大，带着决绝。
三分钟后。
屏幕上亮起一张张不同肤色的脸，他们是米忽悠在日服、美服、欧服等地的负责人。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林总好！”
“恭喜林总！”
林杰面无表情，直接打断了他们的祝贺。
“下一个版本，内容需要进行一些‘本地化’调整。”
他清了清嗓子。
为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必须亲自一一下达，那些愚蠢到极致的指令。
“首先，日服。”
林杰的目光锁定在日服负责人那张恭敬的脸上。
“新城镇‘稻妻城’，所有食物商店，全部换成韩式料理。”
“街上，多放一些泡菜坛子做装饰。”
“NPC的对话，要三句不离‘我们是宇宙的中心思密达’。”
日服负责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眼球快速转动，像在拨一个失灵的算盘。
林杰很满意。
就是要这种效果。
“然后，美服。”
他的视线转向那个金发碧眼的负责人。
“新角色，那个自由散漫的牛仔，人设改一下。”
“他不再追求个人英雄主义。”
“他现在张口闭口都是‘集体荣誉高于一切’，‘为了集体的利益，个人必须做出牺牲’。”
美服负责人的下巴，几乎要掉到桌子上。
他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林杰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对，就是这样。
恐惧吧，不解吧，然后去执行吧！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苏清言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显然是来汇报工作的。
她正好听到了林杰的“高论”。
林杰甚至能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太好了。
连自己最得力的干将都觉得这事离谱。
这次……稳了！
他正准备迎接苏清言的质问，甚至是反对。
但苏清言眼中的震惊，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炽热、更加明亮的崇拜光芒。
“林总……”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
“我明白了！”
林杰脑子里“嗡”的一声。
你明白什么了？
你又明白什么了？！
苏清言向前一步，眼神灼灼。
“您这是在用一种极致戏谑的方式，挑战并且消解固化的文化刻板印象！”
“表面上是冒犯，实际上是在引发玩家对文化多元性的深度思考！”
“这不是商业决策，而是行为艺术！”
林杰的胃部再次抽搐。
冷汗顺着脊椎滑进了裤腰。
苏清言没有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她转身对着屏幕里的海外负责人，气场全开。
“都听到了吗？”
“立刻按照林总的指示，调整海外宣发策略！”
“公关稿的标题我都想好了——《原神宇宙的无限可能性：当东方神秘主义解构全球文化》！”
“我们要强调，这是林总对全球文化的一次另类致敬，一种来自东方的、高级的幽默感！”
海外负责人面面相觑。
几秒后，他们脸上困惑的表情，被一种“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所取代。
眼神，也变得和苏清言一样狂热。
“明白了！”
“林总高瞻远瞩！”
林杰瘫坐在椅子上。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人曲解的演员，拼命想演砸，却被全世界观众和评论家奉为“表演大师”。
新版本在海外上线后。
如林杰所料，炸了锅。
各大海外论坛和社交媒体，差评如潮。
“制作组是不是对我们日本玩家有什么天大的误解？稻妻城里卖泡菜？FXXK！”
“集体主义牛仔？滚出我的美利坚！”
“这是史上最恶意的文化冒犯！抵制《圆神》！”
林杰看着这些愤怒的评论，久违的喜悦涌上心头。
他甚至想开一瓶香槟。
亏钱的希望，就在眼前！
但这股喜悦，仅仅持续了不到十二个小时。
风向，开始变得诡异。
最先是一些游戏主播，他们抱着猎奇的心态去体验新版本。
“卧槽兄弟们，你们看这个NPC，他居然想用泡菜给我腌一把武士刀！哈哈哈哈，这太魔性了！”
“这个牛仔，他每次放大招，喊的不是‘午时已到’，喊的是‘为了集体’！我笑得假牙都飞出去了！”
这些充满槽点的片段，被剪辑成短视频，在网络上疯传。
渐渐的。
“稻妻城泡菜武士”。
“集体主义神枪手”。
这些本该是耻辱的标签，意外地爆红，成了海外《圆神》社群最新的二创素材来源。
无数玩家开始P图、画漫画、制作鬼畜视频。
他们不是在愤怒，而是在玩梗！
林杰没等来大规模的玩家流失。
反而等来了王忠递上的最新海外市场报告。
“林总……又……又是一个奇迹。”
王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颤抖。
“因为巨大的争议和话题性……”
“我们游戏在海外的下载量和讨论度，不降反升！”
“很多新玩家，就是为了来看看‘泡菜武士’和‘集体主义牛仔’才下载的游戏！”
林杰麻木地接过报告。
看着上面飙升的数据，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空了。
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这届玩家不行……”
“真的不行。”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秘书敲门走了进来，神色古怪。
“林总，有您一封……呃，特殊的邀请函。”
林杰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念。”
秘书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梦游般的语调读着信。
“尊敬的林杰先生：我们是法兰西卢浮宫博物馆当代艺术部。我们注意到，您的作品《圆神》在全球范围内引发了一场关于‘后现代主义解构与数字娱乐表达’的深刻探讨……”
“……我们诚挚地邀请您，于明年春季，在卢浮宫举办一场个人主题展览，向全世界展示您是如何用商业，来重新定义艺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