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
苏清言的声音，带着一种猎人发现完美猎物时的兴奋。
她将策划案轻轻放在桌上，推到林杰面前。
标题带着魔力，刺入他的眼球。
【平凡的伟大：一场解构日常的后现代艺术宣言】
林杰的胃部，开始痉挛。
他一个字都不想看。
他知道，那里面写的每一个字，都会变成插向他“亏钱大计”心脏的尖刀。
“林总，您的理念，我彻底悟了。”
苏清言双眼放光。
“我们卖的不是马桶搋子。”
“我们卖的是一种态度，一种哲学，一个符号！”
“我建议，首批限量998个，呼应998的定价。制造极致的稀缺性。”
“宣发上，我们放弃所有传统渠道。”
“不找游戏媒体，不找数码KOL。”
苏清言伸出一根手指，笃定地说道。
“我们只投三个地方。”
“艺术评论媒体、潮玩收藏家社群、还有……哲学爱好者论坛。”
“让他们，从专业的角度，去解读林总您布下的这盘大棋！”
林杰张了张嘴，喉咙干涩。
他想说“不”。
你们都疯了。
我求求你们别再解读了。
可他说不出口。
因为苏清言的每一个提议，都完美地踩在了他之前吹过的牛逼上。
用他自己的“魔法”，来打败他自己。
“好……”
一个字，从林杰的齿缝里挤了出来。
“就……按你说的办。”
我只是个想亏钱的普通人啊！
为什么总有人逼我当哲学导师！
内心在咆哮，可他的表情，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两天后。
米忽悠官网，上线了一个全新的、风格诡异的页面。
没有酷炫的特效，没有精美的游戏CG。
只有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那个塑料马桶搋子静静矗立。
下方是一行来自白艺辰的艺术解读。
“它，挑战着艺术的边界。
它，用最戏谑的方式，质问着消费社会的本质。
它，是波普艺术在新时代的终极回响。”
定价：998元。
限量：998个。
发售初期，市场的反应，如林杰所愿。
一片死寂。
官网的销量数据，两天时间，只跳动了不到一百次。
林杰的心，前所未有地安宁。
他甚至有心情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看吧。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谁会花将近一千块，去买一个真正的工业垃圾？
这次，稳了。
亏损额度，将是宣发费用，加上积压的近九百个手办的库存成本。
至少大几百万的亏损。
美滋滋。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几家国内顶尖的独立艺术评论公众号，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到了米忽悠的匿名投送。
包裹里，只有一个“马桶搋子”手办。
以及一张卡片，上面印着白艺辰的那段艺术解读。
“有趣。”
一位资深评论人，扶了扶眼镜，将这个奇特的“艺术品”翻来覆去地看。
“用商业公司的产品，进行艺术批判？这是行为艺术，还是高明的营销？”
当晚，一篇名为《米忽悠的野心：当马桶搋子成为艺术宣言》的文章，刷屏了小众的艺术圈。
紧接着。
潮玩收藏家的圈子里，也开始流传这个手办的消息。
“听说了吗？米忽悠那个马桶搋子。”
“有点东西，设计理念很反叛。”
“限量不到一千个，有编号，这就有收藏价值了。”
“关键是话题性，这玩意儿摆在柜子里，比十个限量版球鞋都有故事讲。”
销量，开始不紧不慢地爬升。
200。
300。
500。
林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紧锁眉头，盯着屏幕上的数字，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
不对劲。
这玩意儿怎么可能卖出去一半？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就在此时。
王忠像一阵风一样冲进了办公室，脸上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
“林……林总！”
“出……出大事了！”
他把手机怼到林杰面前。
屏幕上，是一个小型艺术品拍卖会的直播画面。
拍卖师正用一种近乎疯狂的语气，高声喊着。
“八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这可是编号001号的‘希望开拓者’！它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开始！”
“一件充满了对消费社会辛辣讽刺的艺术杰作！”
“九万！”
“十万！前排的先生出到了十万！”
“十万一次！”
“十万两次！”
咚！
拍卖槌落下的声音，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了林杰的心脏上。
十万。
一个他亲手设计的、成本不到十块钱的塑料垃圾。
卖了十万。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
办公室里，苏清言和白艺辰也闻讯赶来，她们的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狂喜。
“林总！我们又创造了一个奇迹！”
王忠的声音在颤抖。
“马桶搋子手办的品牌价值，已经远远超过了它本身！”
林杰感觉不到任何声音。
他的耳中，只有一片嗡鸣。
下一秒。
全网，爆炸了。
#天价马桶搋子#
#十万块买个啥#
#米忽悠重新定义艺术#
三个话题，以火箭般的速度，冲上热搜榜前三。
官网那仅剩的四百多个手办，在一分钟内，被抢购一空。
无数没抢到的人，在二手平台上疯狂求购。
价格，一路从998，飙升到五千，一万，甚至更高。
拥有一个米忽悠的马桶搋子手办，成了最新潮的身份象征。
代表着你“有品位”、“懂艺术”、“看透了消费主义的本质”。
办公室里，一片欢腾。
只有林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他的脸色，比桌上的A4纸还要苍白。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就在这时。
那冰冷的、机械的、仿佛来自地狱的提示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平凡的伟大”项目已完成。】
【检测到项目引发社会现象级讨论，品牌价值获得巨大提升。】
【项目总盈利核算中……】
【项目总盈利：1.2亿元。】
【已成功转化为系统财富。】
【宿主个人财富转化：12元。】
【恭喜宿主，为本系统的伟大事业，再次添上了坚实的一砖。】
噗。
林杰仿佛听到了自己血管破裂的声音。
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他捂着胸口，内心发出无声的哀嚎。
这世界疯了！
连马桶搋子都能卖爆！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亏钱啊！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整个下午。
窗外，是米忽悠员工们兴奋的笑脸。
窗内，是林杰生无可恋的侧影。
他看着墙上那四个烫金大字。
【亏成首富】
此刻，这四个字，像是在无情地嘲讽他。
嘲讽他的无能，他的天真。
绝望。
前所未有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
难道我这辈子，就要被困在这个“被迫成功”的牢笼里？
米忽悠的股价，再次涨停。
林杰看着个人账户里，那笔因为系统转化比极低而显得格外可笑的奖金。
他坐在总裁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下午。
他终于想明白了。
之前的亏钱思路，还是太“阳间”。
不够出格。
不够挑战人类的底线。
既然阳关道走不通……
那就试试黄泉路。
林杰的眼中，燃起一簇疯狂的火焰。
他按下了会议召集按钮。